我看见他也在哭,我流泪了,他也跟着流泪。他后来还说过:“阿瑄,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我看见她哭,我也会忍不住想跟着她哭。因为这个人对我来讲实在太重要了。哪怕我花光一生的时间,我也要求得她的原谅。阿瑄,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那时,我没有回答他。
就如同他问我是不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我也没有回答他。
我们的关系,或许就如同一场烟花,总有一个时刻,也曾绚烂到极致,然而,终究未能永恒,已归于寂灭。
我办完了哥哥的丧事以后,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曾经在一个下午朝围墙外面扔了一块石头的事了。那块石头我是扔出手了,但是,却砸在了我心里,狠狠地,一直压着我。每一天每一天,再也没有离开过。
是的,我害怕了。哥哥忽然离开,扔下我一个人,我突然就失去了站出去承担后果的勇气。
因为我怕我承担不起。
我更怕我路过荆棘、踩着火炭,经受着严酷惩罚的时候,连一双可以抓紧的手、一个可以依靠的臂弯也没有。
所以,我卑鄙地选择了沉默。
可是,沉默的这一年,我没有一天不活在自责里。我甚至越来越害怕孤单,所以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什么“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犯人”的口号再也不挂在嘴边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嚣张跋扈了。我不与人为敌,希望能尽量地收获一些朋友。我甚至利用COSPLAY的华丽外衣来隐藏自己,时不时把自己送到另一个世界,假装在那里还有一个完整而无忧的我,假装世界还风平浪静。
我常常会梦见我哥哥。平时我依旧很少哭,但我会在梦里向他哭。
是的,如上种种,关于舒芸,关于我哥哥,关于我和刘靖初之间的那些冲突挣扎,都是在我的梦里出现的。若不是在无法自控的梦里,清醒的时候,我是不愿意去回想那些痛心的往事的。
这一天是十月二十四日,刘靖初的生日。我在课堂上睡着了,于是做起了梦。那是一堂三个班级同在一间大教室里上的课,我不知道下课铃声是什么时候响的,我陷在了梦魇里,大家都陆续离开教室了,我还趴在课桌上,没醒过来,而且,我还哭了。
而我哭,是后来姜城远告诉我的。
当时,姜城远也在那间教室里上课,下课的时候他从我的座位旁边经过,看我抿着嘴,皱着眉头,身体偶尔有一点抽动,紧闭着的眼睛里面还有泪水不断流出来,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仿佛被我感染了,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接着,他察觉到教室里还有某个地方有一道锋利的目光正朝他投射过来,他看了看,看见刘靖初正冷冷地望着他,他便离开了。
刘靖初慢慢地走到我背后坐下来,没有叫醒我。我睡了多久,他就坐了多久。
大四的课程比较少,上午的四堂课都结束了之后,接着就是一个空闲的下午。我醒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觉察到教室里还有人,转头一看,刘靖初正在埋头玩手机游戏。他不看我说:“醒了啊?”
我收拾好课本,他也结束了他的游戏。我走出教室,他在后面跟着我。
我回寝室换了衣服打算出学校,下楼的时候,发现他还在楼下。他看见我出来了,于是又继续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