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封建时代的很多律法,实际上束缚力、贯彻落实程度极低,无异于一纸空文,王熙凤可借叔叔王子腾的权势,就算写明是五分,逼罗愍三人交七分利银,他们敢告官么?不敢的。
君不见王熙凤借王子腾的名义,与水月庵老尼姑合谋,一封书信传到长安县,逼死某守备之子和张金哥,王熙凤到手三千两?
君不见王熙凤唆使张华告状,借王子腾的名义,一封书信并银子传到西城都察院,那堂官都会按她的意愿办事?
利用完张华,王熙凤立即赶尽杀绝,张华没了未婚妻尤二姐不说,还有性命之忧,何其无辜?何罪之有?
这种人命案子,要么斩、要么绞,薛蟠打死冯渊,逍遥法外,倚仗四大家族官官相护的势力,应天府知府贾雨村断案更是狗屁不通。
徇私枉法、草菅人命,说的就是王熙凤、薛蟠、贾雨村这类人,这种毒妇、恶少、贪官,少一个,世间就多一分安生。
王熙凤一生只做过两件善事,一是善待刘姥姥,二是善待邢岫烟。她身上黑的,没必要洗白,因为本来就黑,抹不掉。
白的,也没必要抹黑。但是,王熙凤恶远远多于善,黑远远多于白。
按说别人怎么毒辣,亦不关贾蓉多少事,世间恶人除之不尽,但贾蓉如今既要为东府刮骨疗毒,这西府里的事情自然也要管一管,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金陵留守的贾家子弟,只怕比西府还要烂,与其换一家更烂的过来,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王熙凤一直瞅着那三张文契,待贾母说出来,不禁惊忧,心念电转,便有了分辩、推卸的对策。
这种暗地里收的七分利银,即是借贷者借一两银子,一月收利息七钱,第二月一两七钱又是本金,按它的十分之七来收……本金越大,时间越长,赚得越多。
假使用合理、合法手段来攫取财富,贾母也不会多说什么,哪个大户人家不会倚仗权力敛财呢?
但贾府最重视面子、羽毛,倘若挪用官中银子、七分利银害人的事情坐实,王熙凤的管家权力便动摇了,她自然不会承认
她这时对自己这个小侄儿贾蓉已是恨意滔滔、咬牙切齿了,王熙凤盈盈下跪,泪眼婆娑:“老太太,文契上的画押、署名是来旺的,此乃其一。
其二,来旺、来旺媳妇跟我办事,难免有打我旗号作恶之举,蓉哥儿如何便一口断定是我做的?我竟不知与蓉哥儿你有何仇怨,蓉哥儿何必如此陷害于我?”
“其三,府里下人的难管,老太太、二太太比我清楚,如那东府的焦大,仗着救过太爷(贾代化),连主子也敢骂,西府的下人,管库房的、守门的、巡夜的、厨房的……林林总总,亦有钻空子、管不过来的人,他们又和这个主子、那个主子有关系,因此,我总有疏漏之处。这事焉能不是来旺夫妇自作主张的?蓉哥儿为何认定乃是我一人所为呢?”
王夫人、贾母相继松气,王熙凤是贾母所宠爱的,贾母道:“蓉哥儿,你这是误会你婶婶了,还不快赔罪领罚?印子钱的事儿不光彩,把来旺夫妇撵出去也就是了,严令下人不要再行此事。说来蓉哥儿也是为了府上清誉,我不会重罚你的。”
就知道王熙凤会玩这一招,撵走来旺夫妇不是贾蓉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先撤掉王熙凤的管家权力,贾母此时究竟是看不清还是故意的呢?
无论如何,贾蓉也不甘心就此放手,那样王熙凤又会反击他,他道:“老太太,我认为此举有失公允,来旺夫妇是婶婶的亲信,既然婶婶认为我之言是片面之词,婶婶之言,何尝又不是片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