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动作一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若桐看了一眼多罗特娅公主,起身冲皇后一福:“给皇后娘娘请安,我有要客,能否请您在殿内稍候片刻。”
什么?传旨还有稍候的?从秦始皇一统六国,不,从夏商周中国建立统一的国家开始,皇权就是最大的。宣旨的人就是皇权的化身,接旨人睡了得醒过来,病了得爬起来,死了的都要给扶起来。稍微慢一点都叫抗旨不尊,竟然还有接旨的人叫宣旨的人等着的?
锦嬷嬷惊得怒目圆瞪,声音拔高了八度:“放肆!你还敢抗旨不成?”
一众外国记者被她尖锐凄厉的喊声惊得汗毛一竖,杰西卡下意识按动了录音键。
若桐只管恍若未闻,看着皇后,笑道:“这位是德国人多罗特娅·霍亨索伦-巴兰德夫人,这位是《纽约时报》创始人的孙女杰西卡·雷蒙德女士。有道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娘娘,您还是进殿稍等一会儿吧,否则我们的家事便要公诸于众了。”
她故意没有点名多罗特娅的身份,只说是德国人。
锦嬷嬷不知道霍亨索伦就是德国国姓,更不知道《纽约时报》创始人的孙女是哪路货色。她在景仁宫整日见两个英国护士围着若桐转,早就觉得全天下的外国人都是跟珍妃一伙的。
她又不清楚记者手中掌握着怎样可怕的舆论武器,还以为她们跟护士一样,都是被雇来伺候珍妃的,便丝毫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只管急切地扯扯皇后的袖子:“娘娘,几个洋鬼婆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他他拉氏抗旨不尊,先拿下她再说!”
“你叫我们什么?!”英国记者安娜愤怒地大喊一声,“这实在是太失礼了!我要将这件事情写到报纸上,告诉不列颠的同胞们!你们等着接英国大使的问责书吧!”
这个年代能够读书识字并且到远东来工作的女性多半非富即贵。
玛丽特蕾莎是法国富商之女,安娜身上更是有稀薄的汉诺威王朝皇室血脉,身为欧洲白人贵族女性的她们,居然被一个又老又丑的黄种女人当面鄙视了!
锦嬷嬷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个洋鬼婆居然是会说中文的,登时吓得脖子一缩,手足无措了起来。
若桐忙装作拭泪道:“几位记者朋友,实在是抱歉。这是我的婆婆、住在颐和园的慈禧太后派来的侍者。她老迈无知,还望你们看在我国太后的面子上,不要跟一个下等人计较。”
言下之意,第一,这不是我的人,不用给我面子嗷。第二,不要跟下人计较,要找麻烦就找太后好啦。
的确,若桐本人表现出来的素质,跟这个下人的确相差太远,实在是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听了这话,众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拿一种似笑非笑的不屑眼神扫过锦嬷嬷:“原来如此。”
锦嬷嬷原本是揣着慈禧的口谕,来看珍妃跪在脚下摇尾乞怜的,没想到先被几个看不清底细的外国人讥讽了一番。
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她登时把面皮涨红了,指着若桐大喊:“无耻贱妇!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顶撞婆母,玩弄巫术,秽乱宫廷,倒还振振有词了起来?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就是下三等的奴才都要比你知廉耻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