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惭愧。”文廷式从小受儒家教育,忠君爱国的思想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偏偏成年之后他辗转异国,漂泊他乡,早就自以为是无依无凭、飘萍柳絮般的人,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对他印象如此之深,激动之下,这惭愧二字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众人不由一惊,下意识把载湉围在中间。
编歪诗讽刺亲贵,这种事情放到雍正朝文字狱盛行的时候,文家九族都死了八百回了。可现在论才、论亲,文廷式都不能杀。但载澍也是为醇亲王出头,罚轻了又难免伤堂兄的心。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得楼下一阵喧哗,有兵刃碰撞的声音夹杂其中。
载澍吓得倒退一步,委屈嘀咕:“我这不是为了伯父吗?他老人家去得早,我这做侄儿的不为他出口恶气,还叫他老人家靠谁去?靠八岁的载沣吗,或者他还养了别的什么儿子了?”
一日两遍给人戳中心结,饶是载湉素性温和,也不由冷笑道:“这话你该去问宗人府,你们醇王府的事,又与朕何干?”
掌柜的迎出来作揖道:“官爷行行好,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哪儿有什么‘人犯’、‘尸体’,您行行好。”
“滚开,本官接到线报,有宗室子弟当街行凶殴伤人命。与你不相干,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宗室子弟?没有啊,就孚郡王府的贝勒爷刚进去了。什么,您说他殴伤人命?”掌柜的下意识拔高了声音。
周围围观的群众听了这话,哄地一下炸开了锅:“孚贝勒?那怎么可能呢,我见他唱戏,眉清目秀的一位小爷呀。”
“就是就是。”
“留下来看看,一定是弄错了。”
拜载澍的美名所赐,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庆祥不由得意万分。
他就是那位动不动就老病发作玩晕倒的前刑部尚书爱新觉罗麟书的儿子,也是皇室远亲,跟载澍还算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没想到这小子飞上枝头,一下子成了孚郡王的嗣子、皇帝的堂兄,什么事都不用干就能用大好前程。
庆祥原本就已经妒火中烧。后来,两人又因为争夺喜连成的当家花旦月仙大打出手——载澍认识月仙好几年了,但碍于家有母老虎福晋不敢纳妾。不纳也就罢了,他还要给月仙赎身,安排她嫁人,这不是占着茅坑不那啥吗?
庆祥不屑至极,抬出自己当刑部尚书的老爹,径自找上那个要娶月仙的商人,准备来个釜底抽薪,让花轿直接抬到自己府上。
然而载澍比他更狠。一起圆明园盗金案捅到皇帝面前,直接把麟书的刑部尚书之位都给弄没了。不仅让庆祥没爹可拼,还顺带砸了京城上百官员的饭碗,硬是给月仙办了婚事,打发她去了天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