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邈在这么一惊一乍之下,如同一只被扎破了的皮鼓,浑身的气力全散了,双腿不停打颤,努力扶着床柱才没让自己直接摔在蒋墨身上。
蒋墨不知,陆邈并非瞧不起他,而是太瞧得起他,乃至这位侍卫大哥自打从龙榻上清醒过来就没停止过猜疑。
闻人默会对一个负伤的侍卫大发慈悲?别开玩笑了。国君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变着法捉弄宫人,比如冬天的时候往花园小径上泼水,然后猫起来等着宫人滑倒,摔得越重他越开心。再比如趁着宫人们睡着了命人把屋门一锁,往里扔蛇和耗子,听里头惨叫连连,高兴得直拍巴掌。
他不理解闻人默这个人,只道他是个天生的坏种。而这些年,他跟侍卫同僚们也没少受到捉弄。莫名其妙挨顿揍都是家常便饭。按理说这回不过是被打得严重了些,休息几天就好了,可……
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邈不信“闻人默”只是为了表达上司对下属的关切才把自己留在寝宫的。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屠夫抱着待宰的羔羊哼着摇篮曲,说你可真可爱啊,真好看啊,而在他面前就是沾满血污的砧板和砍刀。
他眼皮子发沉,恍恍惚惚地看着阖眸一言不发的蒋墨,半晌小声道:“陛下,臣想回去。”
蒋墨没回他,还在赌着气,且一时没想通他要回哪儿去。
咚地一声轻响,陆邈的脑袋撞在了床柱上,气若游丝地又道:“陛下,放臣走吧。”
蒋墨干笑一声,心想朕又没拴着你,想走就走呗!既然你瞧不起朕,那还问什么,直接走啊!
岂料这声笑算是把陆邈最后的心理防线给击穿了,他顺着床柱一寸寸滑了下来,跪在地上左右趔趄着,不再出声。
蒋墨眯着眼睛睨了他半眼,顿时更加烦躁。他着实看不惯陆邈这副受气小媳妇似的模样,便冷声道:“想走便走,跪在这里给谁看?想死?!”
说罢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陆邈,想干脆一觉睡到大天亮,让陆邈这悲情男配自生自灭。
可很快他又后悔了。因为陆邈目前还算是立场不明,跟丞相这种明摆着跟闻人易是一条船的人不同。自己身为一个炮灰,白捡一个戏份堪比男二的人做盟友,并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他只得又翻了回来,想跟陆邈说些软乎话。哪知这一转身的功夫,陆邈竟已从榻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