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额角落下一行冷汗,却无法镇定下来。
定柔费力地捶捶腰:“我腿站的麻痹了,快将我抱到榻上。”
“哦!”皇帝像个紧张无措的小孩儿,手脚慌乱地将她打横,有些不敢与她直视,小心翼翼放入旁边的美人榻,扯过一方薄毯盖在身上,定柔发觉他指尖冰凉地颤,伸出一双香软滑腻的小手轻轻捧着男人的下巴,清灵灵的眸子如凝露流盼,闪烁着真挚。“夫君。”
“欸!”他大声一应,眼中余悸未消,两两相望,仍不敢置信,生怕是梦中的蜃景。
正这时小梁子来报:“陛下、娘娘,慕容国丈薨逝了!”
三日后入殓,毕竟时节渐热,不敢多日停灵,捡了最近的黄道吉日大葬,定柔早早换上了新制的生麻衰衣,合掌闭目长跪在供案前,念着《度人经》,案上已供了牌位,皇帝临时回来换了致祭的暗色衣裳,准备携妻入慕容府吊唁,来了西侧殿见她这般,不由眉头浮上了愁绪。
“娘子,听我一句劝,这时候你应该去,便是以后与慕容家义绝,也不能叫人说你是不仁不孝的女儿。”
定柔长长的睫毛挂着泪雾:“别说了,那个家以后我是不会再踏入一步,我是出嫁女,自会以出嫁女的规格为父守一年的齐衰不杖期,茹素三年,逢七为他哭一哭。”
皇帝坐到了旁边的蒲团,劝的口干舌燥,定柔丝毫不为所动,皇帝无奈央求:“娘子,我求你,他毕竟是你的生身之父,并无丰屋之过,我怕你将来会愧悔。”
娘子一生渴望父慈母爱,终究没有等到。
定柔语声清冷:“落子无悔。”
那天,皇帝几乎磨破了嘴皮,她最终还是去了,下了舆车,阖府白幡幢幢,白纸灯笼一排排挂满了廊檐垂枋,摇曳着一个极大的“奠”字,哭声震天,灵堂设在了嘉熙堂,三省六部官员、豪门世族、富商巨贾倾巢而出,来致祭吊唁,大门前车马阗雍,因生前是道家中人故没有僧侣开水陆法会,请了数百道者斋醮科仪,祈福禳灾。
温氏这两日病得水米不进,葬礼全由四喜和王氏操持,毕竟是同床共席几十年的人,为他生儿育女,洗手作汤羹,一朝没了,竟觉抽筋拔骨一般,内外交困,以后的人生也变得苍白无趣,没了奔头。
今日葬礼强撑着起来,被丫鬟扶着到灵堂对着棺椁悲痛欲绝,哭了一阵,外头传:“陛下到,贵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