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没和别的妇人起哄,转到外头取来翁子里的明前雨水沏了一盏白兰花茶,用的月白釉净色茶盏,厨房每日备着贵妃爱吃的糕酥和蜜饯,一并端着呈盘送进去。
只见一屋子人恭恭敬敬站着,敛声屏息,定柔挺着肚子被一个宫女扶着,目光如一道冷厉的寒光,仇视着母亲。
温氏不敢看女儿,捂着头“啊哟”说着头疼。
四喜呈了茶过去,劝说:“娘娘身子重,不能这么站着,动了胎气怎么得了,快,坐下缓口气,喝点茶压压。”
没想到定柔忽然间发作,猛一把掀翻了呈盘,哗啦一地瓷器的碎裂声,微烫的茶汤泼溅起来,茶叶沫子淌了一地,糕饼向桌下滚去,众人陡然一个激灵,骇的七手八脚下跪,四喜的足尖被烫了一下,幸好隔着几层鞋面,不是太疼,双膝拜地的时候看到定柔的手背也被烫的红了一片。“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温氏和素韵被大大吓了一跳,面容顿失血色。
定柔狠狠指着母亲:“谁让你去求皇上的!”
慕容槐在西厢房的睡着,病中睡得沉,这会子却被聒噪醒了,让丫鬟去看发生了何事,家里妇人太多,总没个消停,等咽了这口气也就能清净了。
丫鬟走出西厢脚下一滞,只见婆子和其他女仆挨着门扇乌压压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里间传出太太的呜咽之声,这下子也不敢进去了,退回西厢。
屋中,温氏扶着额头哭的伤心欲绝:“老天爷,我生这么多作甚,都是讨债的孽障啊!圆了这个圆不了那个,横的竖的都来埋怨我......”
王氏和几个妇人跪着上来劝,一个个挤着泪:“母亲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这个家还得靠您庇佑呢。”
阿弥陀佛,婆母竟有这般布云施雨的能耐,能从皇帝那里求来恩赦,以后谁不慎犯了事,只管求婆母。
素韵上前对着定柔悲切切哭诉:“妹妹,你要发落就发落我罢,娘全是为了我,为了你的两个甥儿,娘跪的膝盖都快断了,头也磕破了。”
温氏趁机抽抽搭搭地说着冤屈,上气不接下气:“老天爷.....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你姐夫殒命么,两个孩儿成了罪藉之身,一生一世不得翻身......”
定柔冷声道:“他自作自受!即做了就该承担,两个孩儿陛下自会给恩典,你们却逼得他枉顾法度,被人诟病,骂作昏庸之君,你们做皇亲国戚的德行配位么!”
温氏从榻上支起身子,泪汪汪指着绝情的女儿:“皇帝对你言听计从,你一句话,就能救你姊姊于水火,为娘就是明白你是个木头做的心肠,才亲去求了皇上,竟被你如此怨怼.....我是罪不可赎,一碗砒.霜了结了便是......”
素韵和母亲抱头痛哭。
定柔望着一屋子可怜兮兮的妇人,脂光粉腻面容,珠翠绮罗,锦衣绣裳,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