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敬生抱着素韵不放,涕泪涟涟:“娘子,我求求你,我不想死,以后我全听你的,我不做官了,荣华富贵也不要了,咱们回淮扬老家,回那个小院,做当初的平贱夫妻,你忘了那时候我们有多恩爱。”
素韵苦笑了一阵,泪水溢出大片,双目通红指着男人说:“你当我还没看透你的凉薄心肠吗,你当我还愿意瞧你吗,你活一天都脏了我的眼!若不是孩儿们可怜,倘若因为一个罪昭昭的爹,他们成了罪藉,一生被人指摘,岂非抬不起头做人,两个儿子这一辈子的前程就毁了!”
卢敬生痛哭流涕,不停地求。
素韵一把甩开男人,心灰意冷地扔了一句:“我尽力而为,救得了是你命不该绝,若无力回天,也是你自作自受,命该如此,我们夫妻情分尽了,若能出来,你我一刀两断,我不想被你连累下去了,孩子跟我姓。”
翌日黄昏,各部散了值,一驾马车从偏僻的街巷绕远,到了白虎门,温氏踩着杌扎下车,身着一品诰命翟服,戴着翠钿流华的风冠和霞帔子,望着高耸的宫墙深吸了口气,四下禁军森立,持着长戟,素韵紧张的一颗心乱跳:“娘,您还是先到后宫,与十一妹商榷一下,让她和你一起。”
温氏正正妆容:“求她,你是嫌姓卢的死的不够快!”
温氏想着一对外孙的前程,毅然决然抬步向前,素韵非诰命之身,无诏不能入宫门,等在外头不免煎熬。嘱咐母亲:“您面见圣上时可要多提提十一妹,咱们都是亲戚......”
温氏回过身剜了她一个白眼,蠢物!
今日一句都不能提十一,对陛下那样心智的人反而坏事!
昌明殿,皇帝临时一个议会,刚散了,还有一堆奏章要批阅,正握起笔蘸了朱砂,小柱子禀道:“陛下,楚国夫人已在毓德门外等候多时。”
皇帝眼睫一闪,已明白岳母来此的目的,心下略作思忖,即来了,不见又打了面子,叫外头多般猜测。
“宣。”
不多时,衣冠楚楚的温氏随着内监的脚步进了御书房,皇帝放下朱笔,温氏已提着裙角拜倒,重重磕地几个响头,啜泣道:“靖国公病体沉疴无法来请罪,是以由臣妇代庖,我们教下无方,有愧陛下厚恩,出此逆子贰臣,败坏家风,望陛下降罪!”
皇帝道:“此事与你们无关,朕自有公断。”说着,命人看座赐茶。
两个宫娥来搀扶,温氏却不肯起来,仍不停磕着,冠上的翟尾垂下的珍珠流苏一下下打着慕窑方砖,额心很快青紫一大片:“陛下赎罪,小女雅儿十六岁与那畜生私奔,凄苦半生,到了却被他连累,三个孩儿可怜,成了罪人之子,求陛下让臣妇受过罢,是凌迟还是斩首,妇人命贱,替他受了罢。”
皇帝面色冷了下来:“国朝还没有代人受过的律法,夫人是要朕枉顾法度么。”
温氏双手撑着身子,加重了力道,磕的砰砰砰作响,额心很快出了血:“陛下赎罪、陛下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