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为女儿打圆:“老爷多虑了,她能有什么旁的心思,不过瞧着杨女婿不成器,不愿生孩子罢了,姝儿是个小女儿心肠,待来了我骂骂她,趁现下还能生。”
慕容槐不悦道:“弘农杨家也是举世豪门,她无有嫡子如何立足,将来如何当家做主,没远见的东西!”
“是了,老爷别气,待妾身开解开解,想来也就想通了。”
等慕容槐乏了,温氏吩咐小厮将摇椅抬回屋,安顿好老爷子歇息,这才出了内院,女管家从垂花门外急急奔进来,压着嗓子道:“太太,六姑爷出事了!方才大理寺的捕快带着拘捕令到卢府拿人,说是有人告发春闱科考舞弊,姑爷犯事了,街上贴出了官告,牵扯了好多官员,礼部左侍郎也下狱了。”
温氏眼皮突突地跳:“不成器的玩意儿!”
匆匆上了舆轿赶到卢府,素韵正揽着三个孩子抹泪,方才那些人端着明晃晃的大刀,卢敬生被披枷带锁,可把他们娘三吓坏了,温氏问怎么回事。
素韵喝了口压惊茶,拍着心口:“我也是才知道,不是把着他的俸禄么,谁知他私下竟收受起贿赂来,为了养活那小畜生,起初还谨慎些,只敢拿些零碎小钱,收了几次便胆子大了,什么钱都敢敛,想来这事不冤。”
温氏气得摔了茶盏。
母女俩先到几个部司找了熟人打听,卢敬生径直被押送到了大理寺诏狱,是重罪死牢,素韵心里虽恨,可到底不希望他获罪,那薄情寡义的死不足惜,带累孩子们成了罪藉,以后抬不起头来做人。好不容易挨到天擦黑,慕容康散值回来,温氏忙迎上来询问,慕容康说:“今日朝会陛下雷霆大怒,几个宰执和昭文大学士都挨了骂,问了失察之罪,降级停俸,礼部尚书和两个翰林学士也脱帽去璎,戴上了枷锁,涉案的举子达百人,今日听陛下这意思,要正典刑。”
素韵全身一软,若不是丫鬟扶着就要后栽了去,温氏攥着帕子六神无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爷子病着,怎敢惊扰,康儿又不涉及刑狱,这事这么大,慕容家若出头会被殃及吗?或不出手,罪行大了,会牵累素韵和孩子吗?
温氏和慕容康奔走了一夜,现在人人对这事避恐不及,皆是言辞闪烁,只有刑部一个堂官悄悄告知,这案子卢敬生只算个从犯,但礼部侍郎等人看准了他是外戚,根株牵连,祸福同依,便众口一词咬定卢是主谋,把考题化为暗语在黑市兜售,出价一千金,三法司正在议罪,纵然逃脱了死罪,也难躲过刺字流配。
晨起方解了宵禁,天还未亮,素韵带着食盒至大理寺狱,上头递了话,允许家人探视,终于见到了戴着枷镣的负心汉,发蓬面垢,穿着赭色囚衣,与几个官员关在一起,一夜间老了好几岁。
典狱将人带到了探视间,卢敬生上来就给素韵跪下了:“娘子,救救我,救救我......”到底是同床共席的夫妻,相依相守十几载,没有情义还有血脉相连的骨肉,素韵落下两行泪来:“滔天大罪,按律当绞益、斩首,我一介内宅妇人,如何救你啊。”
卢敬生抱住她的腿:“你进宫去求求贵妃娘娘,求她给陛下说说情,还有岳父,陛下向来敬重他,只要他们肯为我美言几句,我的命就保住了。”
素韵淬了他一口:“你个死鬼!这会子到赖上我家了,让你那小老婆找门路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