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仪仗到了阶下,慕容槐领着众人拜手稽首,口念:“微臣恭请陛下圣躬金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层层叠叠的幡旗华盖列战两旁,劈开一条御道,皇帝与贵妃已下了辇,一个穿着天水白宝相回纹襕袍,白玉龙纹革带,端的是金相玉质,神采英武。一个身着杏色羽缎绣鸾大衫,齐胸缠枝莲纹襦裙,绾着高雅大气的宫妃髻,出尘之姿,美貌芳华。款款相携走来,好个般配的璧人!
到了近前,皇帝温和如风的声音:“慕容卿,快请起。”
慕容槐恭敬到了极处,拱手一叩,这才起来,阖家众人端着礼数,丝毫不敢松气,仓促之中见驾,紧张的汗不敢出。
温氏抬目望着仪态万方的女儿,眼眶忍不住一阵热意,数月不见,腹部高高隆起,装着金贵的龙嗣,穿上宫妃的衣裳,俨然多了几分雍容高娴,猛然想起那年在淮南慕容昭仪省亲,她满腔羡慕之情,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温良意得势了,我的女儿是贵妃呀!后位之下,众妃之上,一跃到了别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的位子。
迎入燕禧堂,皇帝径直挽着贵妃的手坐到了下首玫瑰椅,把慕容槐吓了一大跳,冷汗大冒,皇帝摆摆手:“莫要惶恐,朕今日是晚辈,一概只依家礼,没有什么君臣,还请椿萱同堂,受晚辈请安之礼。”
这话一出,慕容槐更加惶恐不已,面上整个成了土灰色,若不是有人扶着,险些脚下一个跟头,后栽了去,汗珠滚滚如黄豆,双手急颤。
陛下,您这是何意啊?您别吓嚇臣,臣的胆子在淮南已经被您吓破了,现在还不如个绿豆大,臣来了京一直安分守己,您要相信臣......
皇帝对左右递了个眼色,小柱子领着一众宫侍退到门外,将四叔和五叔她们带了出去,关上了几扇三交菱花格子门,里头独剩了高堂二人和一对新婚夫妇。
眼前的老人鬓发全白,已是垂暮之年,眼角犹添细纹,皇帝起身来扶着肘,那厢已全身发软,温氏也踧踖不安,连连看向女儿,求教的眼神。
定柔只含笑看着,端起了茶掩袖入饮。
皇帝搀着老人坐到上首太师椅,又恭请温氏入座,俩人惶惶不知所以,又不敢不遵圣谕,惴惴地坐下,只觉坐毡上如生了刺。
皇帝转而立于当下,天潢贵胄的气韵如圭如璋,直叫四壁典雅的厅堂熠熠生辉,拱手而鞠,端端正正拜了两个晚辈礼:“小婿恭请岳父岳母金安,愿松柏长春,福寿绵长。”
高堂二人吓得竟动弹不得了,傻了一般看着这个年轻人,温氏嘴唇整个成了白的,定柔见了忙扶着肚子起身,与夫君并站到一起,费力地福一福,道:“父亲母亲在上,茜儿领夫君来拜见,此身已嫁,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月洞门外,王氏忙着张罗点心,丫鬟们端着呈盘排成长队,司酝女官捏着银针一一辟毒,而后随行的女医再过一遍,王氏不禁感慨,到底是宫里头,规矩真大。
几个妇人过来拉走她,到墙角一处,簇拥着围成一团,齐声问:“大少奶奶,皇上长得怎么个模样?俊不俊?”
王氏一阵点头,故作高深道:“我不大敢抬头细看,上茶的时候略略打了一眼,我的娘嗳,当今圣上一表人才!十一妹妹可真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