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呈了茶点,冯婉仪和卫婕妤各自落座,一个笑道:“我和冯姐姐在云萝馆坐着,看到下雪,想着出来走走,又觉冷的厉害,不如到妹妹这里讨一盏热茶喝,稍事也该去霓凰殿定省了,正好一起。”
范婕妤垂颔,学着她们的样子轻声细语道:“正是了。”
闲叙了会儿家常,不免说到共同的丈夫,皇帝,上次见龙颜,还是中秋节,琼华宴上匆匆露了一面,小年夜宫宴也不在,昌明殿内侍来送口谕,说皇帝有军报要看,百官已封印,各部留了守值的,每日递呈公文,边疆战事稍缓,照理,皇帝该清闲了才是。
这情形,已不用藏掖。
冯婉仪叹道:“不知是怎样的美人,勾走了陛下的魂儿。”
卫婕妤说:“姐姐操这心作甚,原不是我们操心得起的,便是外头没有,韶华馆进了那么多美人才人,也轮不上你我啊,还是恬淡自处,心宽才能活得长久,咱争取啊,活他个百岁,才对得起父母生养一场。”
冯婉仪二十五岁,本就不出众的姿色,生产后腰身丰腴,胯骨宽大,在宫里算得珠黄色衰的女子了,卫婕妤丹凤眼柳叶眉,一颦一笑带着飒爽,还是赏心悦目的,相处以来,私下说起房帏,冯婉仪只道早年被太后赐给皇帝,宠幸过两次,其后再不曾沾过天恩雨露,卫婕妤也是被太后一道懿旨送到昌明殿,只入幸过一夜。
说到此,范婕妤面上挂不住,她虽睡过龙榻,却还是完璧的身子。
未时末到霓凰殿,雪下的密了,搓绵扯絮,三人坐在各自的软轿,围着猩猩毡斗篷,宫巷随处可见内侍监执帚扫雪,方过去,又落了白白的一层。
进到内殿,徐昭容和薄充容已来了,林顺仪也刚到,行了个礼,宫娥解下斗篷长绦,依着位阶坐到两边玫瑰椅上。
不多会儿,司徒顺媛和韶华馆的御妻们也来了。
皇后一袭杏黄凤穿牡丹大袖衫,围着金缕佩绶,发戴红宝鸾凤金步摇冠,端的是雍容尔雅,笑意晏晏,一一询问各位姐妹饮食进膳,身体是否妥当,每天皆问两遍。
淑德二妃每次姗姗来迟,对皇后象征性地敛衽请安,众人起身曲膝一福,齐声念:“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万福金安。”
二妃连“免礼”都懒得说一句,只清一嗓子,算表示过了。
一左一右坐到最上的两个位子,端起茶盏,下巴颔儿总是倨傲的弧度。
卫婕妤暗自甩了个白眼。
皇后谆谆说着年节的事,殿外忽传:“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