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末皇帝处理完了一天的事务,吩咐了小柱子几句,晚间给宫闱局传谕,将范婕妤召来昌明殿侍寝,让她独自睡御榻,命她守口如瓶。宫中近日传开了流言,从前还能用战事搪塞,如今前线顺利,又恰逢年尾,大宴小宴不断,傻子都瞧得出,是有新宠了,首先被怀疑的是昌明殿的宫娥,淑德二妃甚至找来了医婆,暗中观察御前所有女子的走姿,得出的结论,全是黄花。
二妃不免疑惑,听闻皇帝时常去瑞山行宫,难不成养在哪里?也是,温泉水暖,鸳鸯双双戏水,多靡丽的画面。
难不成,皇帝临幸了青楼女?
所以才见不得光。
二妃商量一番,当即摆了凤鸾仪驾,去了温泉行宫,住了一段日子,四处寻摸,却没找到人,问下头宫人,竟说,陛下一直是独衾的。
皇帝装好了一个新刻出来的玉人,刚更了便装,殿外有内监传报:“六殿下突发高热,全身抽搐,昭容娘娘请您速去清云殿。”
皇帝无奈换过常服,匆匆坐舆到了徐昭容处,御医已会诊完,纷纷跪地说,小儿急疹,发出来就好了,徐相宜一袭宫妃织金落梅曲水大袖衫,珍珠步摇冠,抽泣着打湿了绣帕,哭的楚楚动人,猛然扑进了怀:“陛下,旻儿好可怜,臣妾心疼死了......”
娴静婉约的人儿,皇帝下意识地想推开。
曾经同床共枕无数次的人,如今只有抵触。
定柔坐在圆桌前缝纫一件霁色右衽长袍,飘逸的袖摆,一针一线都是爱意,时而拿出一枚扳指,臊着脸皮轻轻俯唇贴一贴。
忽听马蹄大作,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奔出绣楼,却见是一位便衣羽林进院,拱手对她说:“陛下今日有事,来不了,请主子早些歇息。”
他今早走时说了今天会带一个新的雕刻来,难道遇到了棘手的事?她心下隐隐一紧,多问了一句:“尊驾可知是何事?”
那便衣未得圣意,不敢乱说。
定柔又问了一遍:“请告知,可是朝上出了什么事?”
便衣深知这位主子圣眷正浓,踌躇一番,想来也无妨,小事而已,道:“六殿下抱恙,陛下让您无需担心他。”
说罢躬身告退,上马奔驰而去。
六殿下,是那位满腹珠玑,堪比道韫的才女,徐相宜的孩儿,他们的结晶。
他们曾经也有过恩爱的时光。
定柔站在原地半晌,退了两步回屋,关上门扇,倚着墙,眼中泛出热意,心下骂着:“慕容定柔,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他一心一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