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渐渐大好,她不得不面对眼前,思考以后和孩子的生活。
慕容家现是长嫂当家,父亲愈发沉迷修道,闭关不问世事,偶尔出关来也是“生病卧榻”,母亲又被架空,她携女儿回母家守节怕是不被容忍。
思来想去,与其在这里苟延残喘不如回姑苏,回妙真观,那里对她来说才是最温馨的家,母亲说观里清苦可她一点都不觉得,那是长大的地方,一花一木都有童年回忆。师傅羽化之后妙清师姑继承了观主,在陆家时辗转来过几次信,两位师姑百无聊赖,时常外出游方,见到孩儿,必然欢喜。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刚到观里因离家不适应又加之思念祖母害了水土不服,师傅和师姑们整夜寸步不离,一口一口哄着喂水喂药,轮换抱着拍着。只要回到姑苏,师姑一定会如珠似宝疼爱可儿,她可以在观里做些缝洗烹饪,一起抚养孩儿长大,回到那里,日子总不会煎熬,就这样,了此残生吧。
还有师傅的冰瓷,何嬷嬷绘声绘色说了公堂的事,那些箱子被当成证物,封在大理寺,只要撤了案,就能取出来。
可惜师傅的短萧遗在了陆家,在琅嬛居的妆台抽屉。
罢了,待过了几年,陆家的仇恨和悲伤淡了,再回来求取。
打定主意便动笔写了信件。
吩咐何嬷嬷去驿馆打听,近日有无往来姑苏的商客。
昌明殿寝殿,宫人站成一排,端着呈盘,一摞摞的袍子,皇帝找出了几件带竹纹的,对小柱子道:“告诉裴尚工,以后朕便服的图案全部要竹子的,只要雪白、象牙、天青、天水、月白、鸭卵青、霁色这些。”
“喏。”
皇帝挑了一件穿上身,对着大铜镜左看右看,小丫头应该会喜欢罢?
小丫头的巧手要是肯为他缝纫一件该多好,她慧心巧思,给慕容槐做的道服竟从未重过样,别具独特的样式。
真想厚着脸皮跟她说一句,我想穿你缝缉的衣裳。
昨天去的时候他没让下人惊动,进门看到,她支颐独坐小窗前,对着满院春景,面上带着泪,安静的像尘世以外的人,乌莹莹的发绾着利落的圆髻,侧颊的线条柔姌绰约,直教他看的痴住。
她在想那个葬身大漠的人。
他可以等。
回来临摹了一副美人垂泪,题一句:“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