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的鞭子再也不对着人,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便朝着不会说话的树比划。
......第一次走大殿正门,第一次进东侧殿,漫天明黄锦幔,铜胎三足掐丝珐琅龙镂熏炉,一室馥芳柔润的龙涎香,内监和宫人们伫立在外殿,表情怵目惊心。他坐在内殿御案后,目光泓邃,神情如常,束发鸾龙镶宝金冠,缀绣团龙祥云赭黄袍,衬托的整个人如日月耀辉,明珠闪熠,端的是尊贵无限,方才刚见了高昌国的使节,所以穿的吉服。
从元和十三年到隆兴五年,你整整欺负了我七年!
把我当成一个痴傻!
鞭子挥了出去,刷拉破空响亮,他一个猛子站起了身,极快地侧身一避,御桌的黄锦下摆撕裂开来,竟叫他稳稳躲了过去。
她立刻觉得异样:“你......会功夫?”
我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没回答,又是那长辈一般的语气,说:“快回去,这不是胡闹的地方,今夜朕去弘贤殿,有什么委屈,以后再说。”
她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当我是乞丐吗?
笑完了,眼泪也流了满脸:“我问你,可是学过功夫?”
这次他答了:“少时在衡州石鼓书院求学,每天都得面对刺客,护从的府兵四时不敢离身,我便跟一个教头学了几招防身,以防不时之需,只有四弟知道,并非瞒着你。”
“我问你一句,当真如此厌恶我吗?”
他垂眸看地,没有出声。
她愈发恼恨的气血翻腾,又挥起了鞭子,耳边闻得宫人们的尖叫,这次,他竟没有躲闪,结结实实挨在了右臂上,袍袖“刺啦”断开无数的丝,手背上醒目的红痕,他拧了一下眉,清楚的吸气声。
她的心骤然疼的直颤:“为什么不躲啊?”
他丝毫没有生气,还是那长辈的语气,哄小孩子的语气:“气撒出来就好了,听话,快回去吧。”
她想起了临出嫁前上马车,爹爹在窗眼下拉着她的手,声声嘱咐,到了夫家,要克己守礼,恭敬谦顺,上奉侍君父圣母,下友爱妻妾姐妹,别给你老子爹丢人,要活得有风骨。
爹,我到底给你丢人了,这些年窝囊到了极点!
皇帝惊见她从铠甲里拿出一柄短刀,横了过来,冷冰冰比在了颈上,刀刃带着风,小柱子惊惶万状地大叫:“——护驾!”
无数的羽林卫从殿外冲进来,执着长戟,团团围成墙,对住了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