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鼎言到底成了家族百世千世的罪人......
血流如河,人口减半,原来如此。
拢翠院堂屋,床上的十五仍在昏迷着,额头烫手,不停换着冷帕巾,温氏隔一会儿便把一把脉,定柔坐在玫瑰椅里,头倚着椅背,肩膀的口子有半寸长,幸好不算深,只入肉一分,略略作了包扎,换下了血衣,毓娟靠着床柱小声抽泣,嘴里不停说着:“敢情我们在您心里是这般无关痛痒的,何苦生下来,干什么不溺到马桶里......”
温氏连连拭泪,哀求道:“我的小祖宗,求你别说了行不行,非要逼着老子娘给你跪下,磕头赔罪不成?”
毓娟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说:“我投胎的时候八成被沙土迷了眼,投生给你当孩儿,狼心狗肺的娘。”
温氏呜咽一声哭破了音,闭眼捶打胸口。
定柔觉的眼皮很重,身上发昏,她们说话的声音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枕着椅背,睡了过去。
温氏抱怨医者怎么还不来,奴仆一夜之间死的死,病的病,疯的疯,跑的跑,没几个能侍奉的了,各院还凑不齐一个,好大一会子才看到定柔,拿薄毯过来,无意试了试额头,竟也是热着的,唤了两声,却不睁眼。“呀,不好,这孩子是晕了。”
一个妇人来报:“四夫人,老爷吐血了,让您快去书房。”
“大少爷和二少爷不是回来了吗?”这两个天杀的没被阎王收走,真真气煞人,慕容瑞昨夜恰宿在外头小妾那里,竟躲过了一劫。
“大少爷房里就剩了一个王姨娘,受了惊吓,正闹腾呢,抽不开身,二少爷的爱犬不见了,在东院的废墟残垣里头寻尸首。”
这个王氏委实是个走运的,躺在衣柜上头,大火的时候跑进了花厅,是东院惟一幸存的女眷,慕容瑞妻妾孩儿全遭了毒手,成了光棍一条。
温氏骂了一句混球,含泪看看两个女儿,又惦记若慕容槐没了,自己在这宅院的一切经营也付之东流了,只好擦干泪,自去了。
行宫平叛之后,皇帝便星夜移驾了庐江郡官署,补眠到现在,这会子刚起来更了衣,听完襄王的禀报惊呆了。“什么?”
襄王拱着手重复一遍:“那群亡命之徒闯进慕容府后宅,见人就屠,死了......上下算来......有一千多口......”
皇帝身躯震了一下,怒问:“守将怎么回事?”
襄王答:“他们都去行宫救火了,帮着搬运尸首,清扫血污,臣弟去了西大营,也是回来才知晓的,按您的谕令支援慕容府,到那儿......已经晚了多时......”
皇帝双手急颤,勃然起身勐掀了御桌的黄绸,一地笔洗和笔筒的碎裂声。“草!”
这是襄王第二次听见哥哥爆粗话。
“为军者,当以服从上令为天职!谁教的他们一肚子钻营苟利!朕是高看了淮南军,高看了慕容槐,这就是他锤炼出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