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便再没有过那种感觉。
因为阖府齐聚一堂时,母亲若出席,全场都会因母亲的存在而静默,祖母与母亲也算不得很亲近,偶尔过问几句,单薄的话音便越发显得场面寥落。
而母亲若不出席,那就会变成孩子们争宠、献宝、私下使绊子的战场。
他学不会陆瑾、陆瑜那么讨人喜欢,问什么便答什么,不问便只会沉默寡言,在长辈跟前冷淡地就像是个异类。
可偏偏回去之后,母亲还要问他今日是否得了陆进廉的赞赏?
若是有,母亲不会高兴,但若是没有,他就要受罚,若是再不经意被陆瑾、陆瑜欺负而落下痕迹,那便是他没用,母亲会更生气。
所以逢年过节,对陆珏而言从来都不是件温暖的事。
曾几何时,他甚至还厌恶至极。
但人这一辈子就好比翻阅一座座高山,等他将那些艰难一一度过,眼前只有更加壮阔的风景时,再回首过去内心已变得毫无波澜。
陆瑾费尽心思尚且拘泥于区区侯府世子之位时,陆珏手中的剑、所有的谋断,都早已明确指向了诡谲凶险的皇权之争。
是以就连处置那暗藏不轨之心兄弟二人,对他来说都是件多余费心的事。
可陆珏哪里想到他的小宝珠生气起来竟那样凶,她的眼睛里只容得黑白分明,坚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不能错杀一个无罪之人。
那时在回程的路上收到长言的密信,陆珏实在忍不住看笑了,边笑着,心里边又悠悠地腾起些嗔怪和担忧。
他都不在府上,她那么横那么耿,也不怕惹怒了侯爷,被罚去跪祠堂吗?
可也只是个杞人忧天的想头,没有谁会不喜欢被人护着、被人爱着的感觉,陆珏也不例外,他的小丫头总是会给他意外的欢喜。
念起婉婉来,陆珏心头浮出些暖意。
但方才出来在屋里就没瞧着婉婉,他不遑多问,就知道那丫头必定是去寻哥哥了。
啧……还真是有了哥哥,哥哥就是宝,而夫君成了根草。
面对她,陆珏惯常格外别扭,在心底里已经给小丫头定了罪,又忍不住垂眸摇头轻笑了笑,这才转身负手进书房召见长言。
南地盐务如今已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