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廊下有婢女在挂灯。
八角绣云灯,烛火照出来是极温暖的杏黄色,窗边软榻迎枕上,婉婉侧身半倚,心不在焉地将手中账册翻完了最后一页。
她压根儿看不进去,脑子里思绪万千。
“在想什么呢?都发呆大半天了。”
云茵进屋来焚香,瞧婉婉满腹心事,出声儿打断了她的思绪,站在跟前又怕她待会儿起身腿麻,顺手替她捏起了腿。
婉婉恹恹地,如实道:“我在想夫君。”
云茵乍一听还笑话她,“世子爷这才出门多大会儿,你就茶不思饭不想的,按我说啊,你就该把自己装进荷包里,每日让爷走哪儿便将你带到哪儿。”
婉婉向来依赖她,有些事自己寻不到出口,自然而然会求助她,遂拉一把云茵,教先别忙活了,两个人相对在软榻上坐着。
她摇摇头,神色颇为认真。
“不是的……我在想夫君每日在忙的事、所接触的人、他的想法、过往经历、还有他本身,”
婉婉说着看向云茵,眉尖微微蹙着,有些无能为力的迷茫,“可我越想越发现,原来我并没有那么了解他。”
他的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可这稀奇吗?
云茵看来不稀奇,遂拍了拍她的手,说:“傻姑娘,哪怕夫妻之间也并不是全然毫无芥蒂的,男人有男人的天地,你哪儿能一一尽收眼底?”
这世上大多数夫妻不都是如此,要么为何有话说:至亲至疏是夫妻。
但婉婉略显执拗地说不对,“可夫君不止是夫君,他还是我的家人。”
她是个实心眼,认定了谁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人,云茵不能说这样不好,但免不得会为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