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下吧!”政委指着沙发,让我坐下。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心里反倒十分镇定,我无惧的坐下,直视着他。
“周晓宇,从上军校至今,谈恋爱,屡次私自出校……”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将我违规行为一一说出,最后嘴角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去年,刘政委跟我打招呼,特意关照你;这学期开学后,卢校长又打电话问起你。说实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何用意,只是默默的听着。
“与其相对应,你在军训期间表现突出,又能言善辩,成功的主持晚会,还在拉歌、球赛上替护理系争了口气。”他略低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桌上的镜框:“我不知道让莹莹和你一起表演节目,倒底是对是错?”
他的神情极是复杂,含糊不清的话,让我有点迷糊了。
他再次抬起头,脸上没有了犹豫,没有了困惑,坦然的对我说:“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指派她参与到你的节目中去?”
我点点头,没说话。
政委站起身,将身后的窗帘刷的一下拉开,可惜玻窗外面没有阳光,只有墨一样浓的黑夜。他负着手,凝神望着窗外,突然长叹一声:“妮妮的父亲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一次,我和他负责一个军区的建筑工程,工地上大楼塌方,他为了救我……牺牲了!”那沉重的语调一如他沉重的心,将他深埋了好几年的忧伤浓缩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一样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苦疼。
“妮妮成了孤儿,我把她领回家,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去抚养,而我的儿子——”说到这,他的声音突地一颤,让我感到奇怪,“我的儿子也把她当成亲妹妹,陪她玩耍。一晃过了五年,妮妮也渐渐的变得爱说爱笑,尤其是在跳舞方面表现出才能,在市里的一次比赛中还获得大奖!”按道理,这应该是高兴的事,政委的话语却并不显得轻松。
他重新坐下,眉头紧锁,锁住的是那难以言说的哀伤。
他轻轻的拿起桌上的相框,慢慢的,身心的抚摩着表面,仿佛那不是镜框,而是钻石玛瑙或者更珍贵的东西。他忽然将相框掉转,对着我,微微颤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激动:“这照片上的小伙子是我儿子,他叫杨远照,跟你一样也是军校学员。他……曾经……曾经在西北军医大学读书。”
我不由自主的走上前。照片的少年浓眉大眼,一脸灿烂的笑容,一看就很有亲切感。
“他呀,不但成绩优异,听父母的话,从小就爱帮助别人。左邻右舍、老师、同学,人人都夸他是个好孩子!……”政委喃喃说道,那自豪的神态哪里像个负责管理几百人的系领导,跟那些夸耀自己孩子的父母亲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似乎已很久没这么做过,说话显得很生涩。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深深的一声叹息:“可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