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出去啊?”母亲首先打破这沉寂,她今天心情很好,所以脸上带着笑容。
“啊……对!曾姐!”赵阿姨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我记得谭昆和赵阿姨还是我妈给撮合的。那时候,赵阿姨是母亲单位的一朵花,又能跳,又能唱。他俩结婚时,由于双方父母都在外地无法赶到。结果,父亲和母亲临时担当男女方的家长。当两家闹僵时,赵阿姨还曾为此做出过努力,几次上我家道歉和解释,但终究独木难支,夹在中间反而难受,最终这关系是越来越疏远。
五六年不见,她变了好多:曾经柔顺润泽的青丝隐现白发,曾经雪白光滑的肌肤变得松驰,曾经美丽的脸爬满皱纹,曾经水汪汪的大眼缀满忧伤。只是轮廓之间,依稀有当年俏丽的容颜。
小时候,出于对美的向往,每次见到赵阿姨,我总嚷着要她抱,而她也总是温柔的抱起我,用她动听的嗓子为我唱儿歌。在我心目中,她是那样美丽,那样温柔,我当时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将来长大了,要找一个像赵阿姨那样的新娘!
是什么让她变化如此之大?我有些感伤的说道:“赵阿姨,春节好!”
“是晓宇呀!都快认不出了,已经是个帅小伙了!”赵姨忧郁的脸上露出几丝欣喜:“现在是大学生了!在我们库(指191库)的孩子中,你是最有出息的!……彬彬!你要多象晓宇哥哥学习。“她伸手拉了一下谭彬,谭彬胆怯的看我一眼,略微退到她的身后。
他还记得那天的事吗?我苦笑。
赵阿姨赞我的话让母亲十分高兴,心里的戒备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小赵!准备去购买年货?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应该把小谭叫上一起去,那才热闹嘛。”在母亲的嘴里,即使谭昆爬得再高,也只是“姓谭的”,“那家伙”……
赵阿姨神情更显凄楚,手紧抓着藤条编制的菜篮,指甲抠着藤条“啪啦、啪啦”响,“他……他今天事忙,没……没时间陪我去。”她低垂目光,支吾的说道。
任谁都听得出她说的是假话,那哀伤的语调让人心酸,母亲本就是个感情易冲动的人,脱口而出:“小赵,你变多了。算起来,咱姐俩也有好久没说过话了吧!你也有好久没叫我姐了。”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赵阿姨脆弱的心理防线:“曾……曾姐,他……他不跟我一起过春节,他…………不要……我和小彬了!”她双唇不停的抖动,泪珠在眼眶里打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手忽地捂住嘴,无声的呜咽着。
“妈!”谭彬扯着赵阿姨的衣襟,忧虑又无助的望着她。
“小赵!”母亲动情的喊了一声,上前两步,一把抱住赵阿姨:“别哭!……别哭!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告诉你大姐,让姐来替你出气。”此刻,母亲心里的芥蒂都消失了,也忘了当年她是如何的对赵阿姨的不客气。七八年漫长的时间、和赵阿姨的遭遇冲淡了她内心的怨恨。
“妈!不如叫赵阿姨和彬彬跟我们一起吃团圆饭。”我在一旁插话。这是一个好机会!消融掉她俩之间的隔阂。
“这个主意不错!小赵,今晚就跟我们一起过吧。”母亲的说道。
“不……不行……曾姐……”赵阿姨摇着头,语气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行的,你才来这儿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多冷清呀。以前你没结婚的时候,还不是经常到我家吃饭。好了,就这么定了!”母亲俨然一副大姐姐的模样,硬拿过赵阿姨手中的菜篮。
“周定邦!你说呢?”母亲这时才想起还有父亲存在,顺口问了一句。
“欢迎还来不及呢。”父亲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