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早年间便立下的规矩,每至夏冬两季,需召各处掌事来青州抽查账目。
一来是防止山高路远,掌事的连同手下掌柜徇私,亏了本家的银钱。
二来,也是便于青州这边摸清楚掌事们的能耐。
人是活的银子是死的,可与不可,往来流水互相串联起来,盈亏自然瞧得清楚。
南外楼今日闭门挂板,只留了一道侧角门半敞,供本家掌事往来进出。
眼瞧着太阳已经升高,却藏在东边宝珠塔后,又叫云遮了脸,雾蒙蒙的瞧不大清楚。
街上行人不多。
非节非集,连常在对过檐子下头那个卖络子珠花的小贩都没出摊儿,只西边拐角口那边,蹲了几个卖桑果子的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招呼着生意。
“打发人家去了么?”南外楼里探了个脑袋,往宝珠塔那边瞧。
小伙计攥着手巾板儿也跟着出来,“您着急也没用,刚使人出去,又不是扎了翅膀,哪能眨眼就到呢。”
“可不得急么,里头要反了,这会儿不论东家或是少东家来,且先平了再说。”掌柜的一脸急相。
又道:“他们理论一二咱们管不到,但叫少夫人在咱南外楼里受了委屈,回头东家不说,就少东家那位蛮霸王,能饶了谁?”
这个小伙计是他亲外甥,说话也不讲究了些:“阿舅,您这也太小题大怪了些,又不是咱们逼的,都是里头那些掌事的在说……”
反正南外楼是东家做主,不与各处掌事相干,随他们去呗。
“糊涂!”
掌柜的横他一眼,骂道:“不怪平日里你舅母怼你,就这点儿脑子,够什么使得?”
他膝下无子,就一个闺女还是个病娇儿,把外甥领在跟前,为了是做个养老的女婿,知根知底的,也免得闺女日后受屈。
这两道关系摆着,掌柜自是更为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