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变得笨拙,害臊,像滚烫的黏稠的药粥,只是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杜漱之不再想这些。
他只是顺势调笑了几句日后一定拜读林服风的大作,脑子里却一直朦朦胧胧地记着那染着一点红的指尖。
突兀地,他说:“我父亲入股了一家专卖洋人的小玩意儿的铺子,那里有不少外国的女人们会用的指甲用的染色油——在外国也是时髦的东西,颜色也鲜亮。沉夜小姐要不要饭后一起去看一看?”
他说完,看了一眼林服风,补充道:“我和服风正好也闲来无事,若能给沉夜小姐做陪就再好不过了。”
林服风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但他也很快点头,“是,漱之家的店里的东西都是稀奇玩意,定会叫你满意的!”
沉夜含笑应了,之后便各自用餐不提。
……
友情在爱的深情的燃烧状态下都要老实贡献,所以杜漱之就这样把后排的两个位置让给了沉夜和林服风并排坐,他自己同司机一起坐前排。
引擎的轰鸣遮住了他们的大部分交谈。后排仿佛一个独立空间:荒野的一场大雪,一个小小的洞窟,两只动物窃窃私语。几乎所有的声音都被环境悄悄地吸走了。
抬起头看看后视镜,能看到林服风的神态:微微皱着眉,眼眸是沉静的,说话不急不徐,手指比上一二三四的条数——从前在诗社、文学社见到他这样的样子,那么就一定是在讲述他的什么观点。
没有谁的观点会让人永远认可,但是他的观点就算听众不怎么认同,也会觉得有其道理,讲得甚为有趣。
在此之上,他的口才又是甚好的,深入浅出地讲解听众不熟悉的领域,解剖历史的骨骼,赞美文学的肌理——一种超绝的演说的技巧。甚至能让那张无甚出色之处的面容都散发出一种魅力的神彩。
是他渐渐熟悉了与爱慕的沉夜小姐相处吗?倒也不像。
杜漱之把视线投向另一个人。
她并不是完全的听众,有时候她也会反驳,有时候会乘着他的话展开,有时候像是他们在一起辛辣地点评什么人,她露出了混合着轻蔑和好笑的表情,微微一眨眼又收起。
那种灵魂和学识上的高贵,让她的美貌像是一种过于可惜的包裹——可若是没有她独特的灵魂,那美貌放谁身上都会显得娇媚或者蠢笨,实在是暴殄天物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