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星往前翻,果然,好几页是空白的,中间一页上写了几行字:
恨此身不死。
逐日来,美食华衣,都成虚糜。
若道浮生都是梦,梦也须有尽时。
似乎是一首词的开头,却没有写下去。然而短短几句,沉痛绝望之情,直欲破纸而出。那个“死”字,纵横凌乱,更是触目惊心。他几乎不敢再看,翻回原处接着读。
也许你有所察觉,我一直行走在悬崖的边缘。仿佛一架没有线的风筝,风吹向何处,就飘向何处。左边是生,烈火鲜花,烹灼游戏;右边是死,清静空虚,阴阳轮转。
只要目光清静,你便会发现,这个世界,一切之一切,苦、空、无常,琐碎悲哀,反反复复地上演。
所谓生,不过是欲望,是留恋,是放不下看不开,是戏中流泪,梦里狂欢。
曾经以为,这生命,至少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勇往直前,总会有一天,能抵达极致,永恒,真理。
如果这一个机会都破灭,整日于痛苦虚弱中辗转,虚耗米粮,成为所爱之人的拖累与负担,有何意义?
爸爸,妈妈,还有你,都会说,你们心甘情愿。
我相信,我都相信。可是,我也相信,久病床前无孝子,人必有软弱之时,我又何必去考验?又何须去考验?
她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说完了。在这样聪明冷静的心肠面前,所有的海誓山盟,不过是个并不可笑的笑话罢了。孟繁星痴痴看着那些字,竟不知道当时当地,自己如果在场,能怎样开解那个女孩。
林之若从厨房出来,把热腾腾的饺子放在沙发桌上,摸了摸电热毯,关了电源。
孟繁星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凝望着她,久久不语。
林之若看了看他在读的部分,明白了他的心意,道:“人脆弱的时候,难免乱想。我现在好了。你先吃个饺子,再往后看。”夹了一个,送到他嘴里,笑道“还是酸菜馅的呢,嘿嘿。”
孟繁星咬着饺子,低头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