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程辉搜肠刮肚设辞反击,林之若乘胜追击,趁热打铁:“见到卑鄙就否定高尚,见到破灭就否定理想,那是不成熟的表现。真正的成熟,是否定之否定,是看山还是山,是绚烂归于平淡,是明白在生命和文明的终极高度上,‘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证,卑鄙是卑鄙者的墓志铭’。男诗人们喜欢痛苦反思,否定一切,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虽然有其价值,但有几个反思明白了?看看他们自杀的频率,与人于己于社会民生究竟有何利益?女诗人们描写感情与自然,至少带给人们美的享受,鼓励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他们之中固然有的是出于幼稚,但更有人是因为真正的成熟,是理解之上的选择,痛苦之后的平静。”
程辉终于逮住机会:“原谅我智力有限,不能理解你的哲学论述。请举例说明你所谓的‘理解之上的选择,痛苦之后的平静’。”
林之如不假思索,张口道:“山花千万朵,游子不知归。月在青天水在瓶,人间有味是清欢,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停,停!”程辉抗议:“这些都是男诗人写的啊。”
林之若微笑:“局限于男女之见,正是你不够成熟的表现。岂不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法非男非女,道在干坤之前,天堂不论夫妻,科学没有国界,真理乃无二之法,何况性别乎?”
程辉恨恨地道:“一口气说这么一长套,小心氧气不够,憋死你。”
林之若大笑:“为了将就你的程度,我用舒婷来答复北岛。听着,”她抽起孟繁星放在桌上的舒婷诗集,翻到中间一页,高声朗诵:
“不是一切唿吁,都没有回响;
不是一切失去,都无法补偿;
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
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
不是一切卑鄙,都可以实现欲望;
不是一切高尚,都将会变成凄凉。
……
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