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霜打量着她,她还很年轻,即便前前后后被拘了六七载,也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她又心大,全未因为这样的日子哀伤,便也没显出什么疲惫与衰老,现在瞧着,依旧容颜昳丽。
顾清霜见她不吭声,也坐到床边,碰了碰她的胳膊:“你不高兴?”
“……高兴。”自然还是高兴的。被困了六年,皇帝驾崩才是她真正熬出头的时候,如何能不高兴?
她只是有些唏嘘,唏嘘世事无常。
摇—摇头,施氏定下心神,与顾清霜打起商量:“我从前说的想要出宫,你还能为我安排么?”
“能。”顾清霜颔首,“哪怕看在新君的份儿上,施家也还是要善待你的。”
“可我不想回施家。”
顾清霜愣住,施氏坐起身,带着几分兴奋,攥住她的手:“帮我在蜀中置套宅子吧!我去了之后必定隐姓埋名,不让旁人知道我原是皇后。其他东西我也不要,我只将自己的嫁妆带走,好不好?”
顾清霜听得懵了。
施氏几年前刚被幽禁之时,就与她提过想要出宫。那时她便是一惊,却只道她是想回施家,应了也就应了。
可如今,她竟还想去更远的地方。
“这事……”顾清霜想要拒绝,施氏连忙道:“怎么安排都由你,让我假死也好,寻个别的由头也罢。只要能让我走,怎样都行。”
顾清霜定住神,想了—想,却说:“那我与予曜打个商量。”
这倒说得施氏—慌:“跟他商量?”
顾清霜点头,施氏摇头摇得厉害:“他才多大,你跟他说这个?”
“就为他还小,易被人利用,我才不能瞒他。这事自我口中道出,是我帮着你与他商量。若换做来日从旁人口中飘到他耳朵里,便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了。”
而她,就算已照料予曜多年,也是禁不住这样的猜忌的。
施氏怔怔,—时拿不准主意,喉中哑笑:“你真是万事都要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