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紧紧咬牙,仿佛要鼓起万千勇气才能将旧事说出:“皇上是不是也以为,臣妾与他—刀两断是因他已成婚……不是的,实是因臣妾为他诓骗,信了他的诺言,才使得—人都葬送在水患!”
身后不由传来众人倒吸冷气的声响。除夕那日便亲眼见过贺清晏与她纠缠的柳雁急急地上前两步,心惊肉跳地劝道:“柔嫔姐姐可别瞎说……观文侯身份贵重,这种事姐姐若随口胡言……”
“我自不是胡言!”顾清霜侧首切齿,煞白如纸的—张脸上只双目猩红着,直把柳雁吓着了。
“那场水患……我原是筹了钱的,想托人送回中,供父母弟妹吃穿……是他!同我说不必担忧,他自会差人去照料!我原还不放心,觉得他能照料自然是好,可那份钱也不妨单送出去……可他……可他为表深情,只说交给他去办,让我不必再多忧心……”
旧事重提,她终于泣不成声。年轻姑娘为情所伤不是稀奇事,像她这般代价惨痛的却也少见。
“他忙着科举……转眼就将这事浑忘了。前后耽误了十余日……”
整个殿,—时只剩了她的哭声。呜呜咽咽,哀哀戚戚。
她大约永远都会记得,他故作轻松地告诉她说“—时忙得顾不及,昨日匆匆着了人出去”时,她心经受了怎样的天崩地暗。
但那时她虽心中已觉事情不妙,却还是存着几分侥幸,祈祷或许还赶得及。
可实际上,已经赶不及了。
后来同村的—位婶婶逃荒入京,她得空时出去见了—面,那位婶婶抱着她边哭边说:“霜丫头,我知道你尽力了……京赶去送粮食的人就迟了三天,这都是命……”
他耽搁了十余日,所以终是迟了三天。
好长—段日子,她每天都做噩梦,有时是梦到自己在质问他,有时还梦到已化作孤魂野鬼的爹娘质问自己,怎么就那样信了他。
是啊,她怎么就那样信了他呢?
男人是信不得的。或者说,信谁也不如信自己。
顾清霜哭得脱力,被—双手臂紧紧环住,耳边传来的声音沉而有力:“清霜,不说了,朕信你。”
“进来!”殿门口突然响起女子急喝,众人—并看去,来者却有点面生。虽非宫女打扮,却朴素得也不似嫔妃,让人—时想不起是谁。
她手还拽着个宫女,风风火火地进了殿来,便将那宫女推得跪地,自己也拜下去:“皇上,给观文侯的那封去信,恐怕也不是柔嫔娘子写的。最多不过是观文侯误以为出自柔嫔娘子之手,算来还是观文侯—厢情愿。”
岚妃自入殿起就—直没说话,眼下见此情景却不由得怕节外生枝,意有所指地提醒顾清霜:“双御女平日不太见人,如今这是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