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个情况倒是重要的。罪犯总无法作出安排,来使卡吉士在去世的星期六上午系错一根领带吧。我所据以论证卡吉士视力恢复的整个推理,必有某个环节是谬误的。我们现在还是以卡吉士是真瞎来立论。虽然仍有可能,他并不……”
“可能,未必可靠,”辛普森评论说,“因为,正如你已指出的,如果他突然恢复了视力,他为什么不声不响呢?”
“这话对极了,辛普森。看来卡吉士确是双目失明。这样的话,我的逻辑就错了。那么,怎么样来解释卡吉士眼瞎而知道自己系着红领带这样一个事实呢?有没有可能是呆米、史洛安或者布莱特小姐曾经告诉卡吉士系的是红领带呢?这倒能解释得通的;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些人作证时讲的全是实话,那么这些解释仍旧不能落实。要是我们另外找不出令人满意的解释,那么,我们不得不认定那三个人中必有一人在其证词中撒了谎。”
“布莱特那个女孩子,”警官大声说道,“在我的印象里可不是个靠得住的证人。”
“凭空猜测是无济于事的,爸爸。”埃勒里摇摇头,“除非我们承认理性不足恃,而我是不愿承认的……在诺克斯先生叙述着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盘算各种可能性。我发现自己原来的推论中忽略了一个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如果属实的话,将令人大为惊奇。
“还存在着一条途径,使卡吉士得以知道自己系的是红领带,而不必靠别人告诉他,也不必是他自己能看见颜色……这不难证实,也不难否定。请稍等一下。”
埃勒里走向电话机,打了个电话到卡吉士家;在座诸人都默默无言地望着他。大家感到似乎面临着某种考验。
“请史洛安太太听电话……史洛安太太吗?我是埃勒里·奎因。狄米特里欧·卡吉士先生在吗?……那很好。请你叫他立刻到中央大街的警察总部来一趟——到奎因警官的办公室来……是呀,我明白。好哇,让韦格施陪他来好了,那么……史洛安太太。你关照你那堂兄弟,把他堂兄的绿领带,带一根来。这是要紧的话啊……不,请别把呆米带着什么告诉韦格施。谢谢。”
他摇撼了一下电话听筒,对警局总机接线员吩咐了几句:“请找一找屈加拉,那位希腊语翻译员,要他到奎因警官办公室来一趟。”
“我不大明白——”辛普森开口了。
“对不起。”埃勒里笃笃定定地又点燃另一枝香烟,“让我往下讲吧。我们刚才议论到了哪儿?这儿——现在很清楚了,把卡吉士当作凶手的整个答案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那个答案立足于两点:第一,卡吉士实际上不瞎;第二,上星期五晚间书房里只内只有两个人。这第二点,已被诺克斯先生和布莱特小姐吹掉了;这第一点呢,我有充分的理由深信,再过一会儿将由我自己来吹掉它。换句话说,倘若我们能够证实卡吉士那天晚上是真瞎,那么,我们就不再有任何理由怀疑卡吉士杀害了格林肖。事实上,我们不妨排除卡吉士这一嫌疑犯了;只有一个人会需要制造假线索,那个人就是凶手;假线索是卡吉士象个凶手的样子。因此,卡吉士至少是与杀害格林肖无关的。
“现在,根据诺克斯先生的叙述,格林肖被谋杀显然是与那失窃的利奥纳多作品有关连的——这跟我原先的推论并不十分悬殊,”埃勒里接着说道,“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谋杀动机与偷画有关:当格林肖在棺材里被发现的时候,那张诺克斯先生所说的卡吉士开给他的期票,并不在他的皮夹里和衣服里——显然是凶手在勒死格林肖的时候拿走了。凶手原打算拿了这张期票去敲卡吉士的竹杠的,请记住,格林肖是在卡吉士去世之前被杀害的。
“然而,卡吉士突然死亡,凶手拿到的这张期票实际上就成了一张废纸;因为,卡吉士本人一死,再用这张期票去提取现钱的话,难免招人起疑,必然引起一番调查,凶手可就危险啦。凶手从格林肖身上扒去期票的当时,他只知道卡吉士还活着。从某种意义上说,卡吉士之死,使卡吉士的合法继承人交了好运,在那份日渐衰败的产业中省下了五十万美金这笔巨款。
“但又产生了一个甚至更为重要的事实。”埃勒里住了口,朝办公室四周望望。通向警官办公室的六紧闭着;他走过去,拉开了门,张望了一下,再把门关上,重又回过来,“这事是如此重要,”他悻悻然解释说,“我甚至不愿让办事员听见。”
“请注意。我刚才讲过,这个唯一需要把罪名转嫁到死者卡吉士头上的人,当然就是凶手。因此,这个凶手必定具有两个特征:其一,凶手既然可以在茶杯上制造假线索,就必须是在葬礼之后,从布莱特小姐看见有两只干净杯子的星期二下午到我们发现有三只脏杯子的星期五这段时间里,能够进出卡吉士家;其二,脏茶杯的整个骗局,制造出只有两个人在座的假象,绝对地有赖于——注意这一点——绝对地有赖于诺克斯先生保持缄默,闭口不谈自己是第三个人这一事实,闭口不谈确有第三个人在座这一活生生的事实。
“我再对后面这一点加以引伸吧。我们现在知道,那天晚上有三个人在座。不管是谁后来对茶杯大做手脚制造只有两人在座的假象,这人显然知道确有三人在座,而且知道这三个是什么人。但是请想想看吧。他既要警察方面相信只有两个人在座;那就必须使这实际在座的三个人全都守口如瓶,否则的话就不成其为骗局了。现在,‘两人在座’假象的制造者,当他在星期二到星期五这段时间里故布疑阵的时候,能够确有把握不会开口的,三个人中占了两个——已遭杀害的格林肖以及自然身亡的卡吉士。只剩下第三个人,诺克斯先生,是个潜在的检举者,只要他一告发,‘两人在座’的骗局就完蛋了。可是,尽管诺克斯先生还活着,身轻体健,太平无事,而这个玩花招的人却依然搞他的骗局。换句话说,他认为确有把握诺克斯先生不会站出来说话的。这一点,清楚了吗?”
大家点头簸脑,字字进入耳鼓。诺克斯对着埃勒里的嘴唇,望出了神。
“但是,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凭什么知道诺克斯先生不会站出来说话呢?”埃勒里滔滔不绝地接着说道。
“唯有当他晓得那件利奥纳多作品的前后经过,唯有当他知道诺克斯先生是在私卖私买的情况下占有这副画的。这样,也唯有这样,他才可以确有把握,诺克斯先生为了保护自身而绝不会透露出自己是上星期五夜里卡吉士家的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