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穿着那件门衬衣,洗得干净,衣领和袖口稍有些发毛发黄,显得陈旧,在柳河镇尚觉得与环境协调,到了省城就与周边人群的穿戴显得格格不入。侯正丽想起在衣柜里还有几件新衣服,这才走进了另一个许久都没有进去的房间。房间衣柜里面散乱放着一堆未开封的衣服,皆是为弟弟所准备。提起衣服,从衣服里掉出一个小黑包,她觉得这个小黑包很熟悉,又想不起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黑包里面是好几个避孕套,上面有外文标签。侯正丽的眼泪哗哗就下来了,这包东西是当时他们在国外旅行时所买。回国以后,这包东西离奇失踪,随便怎么找都找不到,如今无意间找到了这包东西,让她一下就想起了与逝去丈夫的缠绵往事。
擦干眼泪以后,侯正丽拿着衣服来到爸爸房间。侯厚德拿着空调遥控器,对准挂在墙上的空调,一丝不苟地调试着空调。
“这是给弟弟买的,爸穿上稍微大一些,暂时可以应付。”
侯厚德压根不愿意换新衬衣,可是明天要到看守所,晚上还要跟亲家见面,他这才勉强换上新衣服。在换衣服时,他取下了绑在身上的小包,里面装着两千元钱,小包紧贴着肌肤,被汗水浸透,里面的钱全部被打湿了。
关上窗,侯厚德将湿钱一张接着一张贴在桌子上,以便尽快晾干。他精心挑选了一些稍微干燥的钱,凑成一千元。
将钱放在要来的信封里,他才试着穿上新衣服。新衬衣稍长,扎在皮带上也就将就能穿。侯厚德饱读诗书,腹有诗书气自华,脱下老旧得起毛边衣服,换上合身新衣,顿时变成一位儒雅的知识分子,和乡村小学教师形象相差甚远。
见到穿新衣的父亲,侯正丽眼前一亮,道:“爸,这身衣服很合身,气质也好。有的人穿了新衣服,就像是偷别人的衣服。”
“其实穿旧衣服还自在一些。”
“人是桩桩,全靠衣装。城里人眼窝子浅,最喜欢以貌取人,要办事还得穿好点,否则很多地方连大门都进不去。”
侯厚德表面上镇定自若,内心实则极度焦虑,他担忧地问道:“大妹,第一看守所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可是听说看守所里面黑得很。”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第三遍,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侯正丽耐心地道:“看守所是省级模范看守所,所内设施最好,制度健全,看守所民警素质高。我见过看守所李澄所长,很有知识水平和修养。”
侯厚德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千块钱,道:“我打听过,看守所给每个人建得有账号,平时可以用来买东西。这是一千块钱,你给二娃去存上。”
侯正丽跟着张沪岭见惯了大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并不在意一千元钱,她将钱还给父亲,道:“爸,不用你出钱。在省城不比家里,出门就得花钱,这些钱你留着,我给弟弟打钱在看守所的账上。”
再三交代了寝室里各种设施,眼见着要到十一点,在侯厚德的催促之下,侯正丽才出门。在院子里,她回望着寝室,想着爸爸一人住在不熟悉的房间,心里非常不安,可是为了救弟弟这个大局,她没有选择,必须住到张家。
侯正丽回到张家时,张仁德和朱学莲都还没有睡,在客厅等着。见侯正丽进屋,朱学莲端了牛奶,递到侯正丽手上。
夜里,侯正丽再次失眠。
第二天,她七点就醒来,但是在床上躺到八点才起床。吃过早饭,开车接父亲侯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