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垂。
终南山风雪如初。
闻人夜合道时吃了点苦,卡在最后一步数百年。他困在最后一道心境考验之中,于幻海之中煎熬日久。
但时至如今,即便是小魔王那样贵重的爱意,也能磨砺得坚韧不拔,浣去脆弱的表象。
沧海桑田,四野彻变,只有终南山白梅如故,暗香盈袖。
江折柳等了他这数百年,对方最近才出关,两人也就辞别钟灵毓秀的隐居之所,前往人间游历山川。
白雪落了梅枝。
他立在松柏旁的碑文前,天地清寒。
山川有什么好游历的,他没少看过河山,只是身边的人不同,也就心境格外不同罢了。
他要跟师父道个别。
这就像跟父母辞别一般,像是一个自小孤僻冷静的孩子,忽然找到了可以真心接纳他一切的伴侣,在尘烟过去,忐忑消弭之后,他才把对方带到了“父母”面前。
即便他的再生父母只是一座古朽的碑文。
他们两人加起来,统共能够祭拜的前辈全都埋在土里了。闻人夜的父亲只有衣冠冢,之前已在魔界见过了。江折柳也没曾想到跟那位枭雄的重新见面,是以这种关系、这种形式。
阴阳两隔,灵归天地。
如今到了他师父跟前,情况也是同样的,止于道途之上的人千千万,并非仅有他们两人。
时光如长河,奔流向前,不肯回顾。
江折柳仍是初来时的一身雪色衣衫,加了一件淡色的外披,是闻人夜执意要加上的,理由是他看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