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听着虞昭熙轻描淡写道破原主自以为隐藏巧妙的心思,腿有些软。
“你挑衅我,激怒我,试图脱离我的掌控。”
“但是阿雪。”青年坐在沙发上,背嵴挺直,如松如竹。落日的余晖透过整面的落地窗折射进来,温存地洒在他身上。他微微偏过头,侧颜被光线晕染模煳,素日冷厉的神色换做几乎让卫雪怀疑是错觉的温和,“太早了。”
他重复一遍:“现在还太早了。”
男子的眸光带着长者独有的包容与宽和,他看着卫雪,眼底坚冰化去,甚至是有些无奈地斟酌着措辞,缓缓道,“你还远没有足以在这个世道,脱离我而独立生存的能力。”
这的确是,只有亲哥哥,才会教导妹妹的话。
孤儿出身的卫雪鼻头蓦然发酸。这一刻,她真心实意地羡慕甚至说是嫉妒虞昭雪,无关其他,只为对方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疼爱她的兄长——哪怕这位兄长,在日后成为了近百年来最臭名昭着的汉奸。
“哥哥……”卫雪小声道,“对不起,我知错了。”她低下头去,“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再不会了。”
虞昭熙唇角似乎掠过一丝类似于欣慰的弧度。他“嗯”了一声,神色依旧寒冽,声音却是这些年少见的温和:“阿雪,你十八了。”他问,“想过将来,要去做些什么吗?”
卫雪抬头看虞昭熙,一时拿不准虞昭熙是个什么心思,于是只模棱两可道:“我……我想做一些有用的事。”
虞昭熙没说话,只眸色温淡看着卫雪,似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半月前那声歇斯底里的“我没你这个哥哥”还声声在耳,男子当时的无声怒火尚历历在目。眼见着那晚的事情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揭了过去,即使早已从虞昭雪记忆中对虞昭熙对她的纵溺有了几分认知,卫雪也仍有几分不真实感——事情,就这么了了?
卫雪没说话,虞昭熙也不催促,只平和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对着那双深海般幽邃包容的眸子,卫雪心中忽然就冒出些疑惑来——
这样风华的一个人物,是怎么成了后世那个人人提起都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狗汉奸?
现在在虞昭雪记忆里还是一方抗岛国军阀的他,又对岛国、对汉奸,秉持什么样的看法?
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是不是可以拉他一把?
怀着这样的心思,再开口的卫雪就没忍住作了个死:“我想……”她深吸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朗声道,“国势倾颓,外侮当前,昭雪有生之年,愿保我山河,重振中华!”
这话一出,卫雪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男子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