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麒麟本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这不过是他最平常的一件常服。
若说他加冕时的那一套赤黑龙袍,缕缕纯金满袖珠华,人间天子做梦也遇不着一回。
解雪尘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这般做工纯度,原模原样地拿出去,哪怕引不来追兵仇人,也会惹来各色揣测和麻烦。
蔺竹提得并不用心,预先想过这若是他故人留下的重要之物,可能还要道声歉。
可哑巴只是摇一摇头,把银麒麟并指一捏,镂刻花样登时被抹了痕迹。
他们拿了一方小锅将银饰熔作方锭,细看纯净似晚雪,让蔺竹喜上眉梢。
“这便是千足银了。”书生从里屋捧出一尊香炉,将里头的铜板花银倒出来,拿给他看:“这红的黄的,便是三分银六分银,瞧着在我手里好大一块儿,还抵不上那半块足锭。”
蔺竹日子过得仔细,此刻拿出称来把积蓄同新锭一起算了斤两,刚好值二两。
这二两银子,虽然买不着逢年过节的成猪,但抱两只猪崽来恰好,兴许还能有余再买些别的。
解雪尘看在眼里,不言一语。
这凡人不知事情轻重,单纯的好笑。
他是忘世渡的少主,更是被十方仙众联手剿灭的魔尊。
书生救他一命,在人间讨个皇帝都不算邀功。
他看见他为了奔波生计纠结碎银几两,在灯下细细地看白银成色,像是墨龙落进深潭里,冷眼瞧一只鲤鱼摇尾来去。
此刻有更值得关心的问题。
虽然夜寂灯灭,但解雪尘能清晰看见自己的气血肌骨,乃至奇经八脉。
他坠落云波崖时,分明已经心肺尽剜,连胸前廓骨都曝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