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阿耶,想亲手杀了她。
裴英娘搂着李旦不放,把泪流满面的脸埋进他怀中。
李旦一言不发,眼底黑沉。
蕴着淡淡墨香的宽大袖子交叠在一起,把默默流泪的裴英娘掩在柔软温暖的袍袖底下。
裴拾遗的宝剑举在半空中,将落不落。
李旦抱起裴英娘,宽袖轻扫,挥开锐利的剑锋,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裴玄之敢冒着触怒母亲的风险弹劾武氏族人,他以为对方是个顶天立地、风骨凛然的言官,有昔日魏公之风,现在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能对幼小稚嫩的亲生女儿挥刀的人,有什么气节可言?
李旦很想问一问太子,他知道他倚重的朝臣只不过是个暴躁冷酷的莽夫吗?
裴拾遗望着李旦的背影,忽然踉跄了两下,“哐当”一声,宝剑从他掌中滑落。
羊仙姿奉武皇后的命令,前来裴家宣读口谕,顺便看了一场好戏。
她嘴角微微勾起:生父不慈,生母不闻不问,这个小娘子,果然是绝佳人选。
李旦命人在二轮车里铺上厚厚的锦褥,想把裴英娘放下。
才刚稍稍松开臂膀,胖乎乎的小巴掌立刻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在发抖。
早上在内殿遇见她时,还是个兴高采烈、满面红光的娇俏小娘子,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可爱。
现在人抱在他怀里,披头散发,满脸泪水,抬起脏兮兮的小脸蛋,可怜巴巴地仰望着他。
可怜又无助。
大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恐惧之下,下意识想求得他的保护,所以不敢和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