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王府,郭文泰罕见地越众而出,想搀扶裴英娘下车。
半夏和忍冬面面相觑。
裴英娘朝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人意会,退开几步。
杨知恩犹豫了一下,也没上前。
郭文泰没有真的碰到裴英娘,虚扶一把,待她站稳,压低声音说:“贵主,从您和相王成亲以来,圣人只让我护卫您的安全,您和谁说了什么,我从未探听过,圣人也从未问起。”
在武家时,他敏感地察觉到裴英娘的防备之意,这让他心生警惕,因为一旦裴英娘对他起了戒心,他就不好继续保护她了。双方互相猜疑,很容易被人钻空子。与其互相防着,不如把话说开,或者再另派一个人来担任她的护卫。
裴英娘低头整理藕丝锦绣陂巾,微笑着道,“我明白,你有你的难处。既然圣人没有问起过我私底下的言行,你以后更应该主动避嫌……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听见武尚书和我说了什么。”
郭文泰愣住了,顿了几息后,忽然一个激灵,冷汗涔涔而下。
他知道今天武家的赏花宴并非只是为武攸暨夫妇贺喜那么简单,接到帖子的世家公卿无一例外,家中都有男丁在朝中担任要职。
宴席后,武尚书率领健仆,凶神恶煞,按着品级高低依次和命妇夫人们面谈,一个也没落下,那些命妇战战兢兢,有几个反应激烈的命妇被武家健仆当场抓起来捆了,塞到一辆卷棚车里,不知会被带到哪里去。
除了太平公主,裴英娘是宾客当中最后一个和武尚书交谈的女眷。
郭文泰大概能猜到武尚书在做什么,无非是在逼迫各家表忠心,他背后站着的人,是天后。
所以裴英娘不希望他听见他们的对话――不是怕他向李治告密,而是将来一旦武皇后□□成功,那他势必会遭到清算。
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最好装聋作哑。
郭文泰心思电转,那头裴英娘已经进了内院。他定定神,抬脚跟上,背后伸来一只蒲扇似的大手,摁在他肩膀上,沉声道,“郭兄,我要出城一趟,王妃交给你了。”
他回头诧异道,“出了什么事?”
杨知恩扫一眼左右,低声说:“我刚刚接到消息,郎君遇险,生死不知,桐奴逃回来送的信……”
郭文泰面色变了变,桐奴是李旦的贴身僮仆,跟随他一起南下。
他心神未定,杨知恩已经转身走开,叮嘱属下,“守好门禁,保护好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