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治咳嗽一声,悠悠醒转,挣扎着要起来。
裴英娘连忙放下丸药,搀扶李治。
“弘儿……”李治倚着锦缎软枕,目光逡巡,扫一圈左右。
近侍们眼圈微红,殿内烛火辉煌,窗外遥遥传来人声耳语和宫人们的低泣声。
他攥住裴英娘的手,嗓音嘶哑,“弘儿呢?”
“阿父。”裴英娘咬了咬唇,“太子……已经走了。”
噗通几声,偏殿的内侍们齐齐跪倒在地,膝行至榻前,哀泣道:“大家,请您务必节哀!”
李治眼眸低垂,望着鎏金紫檀木脚踏上勾勒的雀绕花枝纹,久久无言。
半晌后,他抬起头,眸中泪花闪烁,目光却平静,一字字道:“宣六王李贤。”
李贤很快冲进偏殿,扑倒在床榻前,哽咽道,“阿父!”
李显和李旦紧跟着绕过屏风,默默站在一旁,不吭声。
李治轻轻推开裴英娘,坐起身,挺直背脊,“贤儿,从现在起,你就是皇太子。”
李贤猛然握拳。
“你的兄长刚刚过世……”李治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又忽然拔高,指指李显和李旦,“你自小聪慧,精力旺盛,王府中皆是能人异士,为父没有什么可训诫你的,只有一条――友爱手足,当着你弟弟们的面,告诉阿父,你能做到吗?”
李贤俯首磕头,前额撞在地砖上,砰砰响,含泪道:“儿定不会辜负阿父的期望!”
裴英娘微微一叹。
李贤没有听出李治的言外之意。最后一句友爱手足是嘱咐,前面的“精力旺盛”、“能人异士”,才是重点。
李治在提醒李贤,还没到羽翼丰满的时候,最好不要妄想撼动武皇后,蛰伏隐忍,才是他坐稳太子之位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