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内侍说了些出使官员在吐蕃的见闻后,她心中更加不安。
出使的鸿胪寺官员满载而归,笑呵呵和众人说,他们抵达逻娑城的时候,阿芒没有伪装,大大咧咧接见他们,还问他们当初是怎么识破他的。
这一问,等于是直接承认他当初曾假扮随从潜入长安。
这种事,可大可小,局势紧张的时候,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攻打吐蕃。但是战争的代价太大,朝廷不愿大动干戈,加上想趁机挑拨他们君臣不和,便没有揭破。
阿芒去掉络腮胡子的伪装,分明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没人会把他和憨厚的随从联想到一起。
他主动当众承认自己是随尚陵钦出使的随从,并且送上丰厚礼物,以示赔罪,言说自己年轻气盛,仰慕长安繁华,方会如此行事。
大大方方把应该遮遮掩掩的敏感纠纷揭过去。
看似双方心照不宣,皆大欢喜,实则阿芒把主动权抢回手中,没了后顾之忧。
逻娑城里傻乎乎的异域君王,以后必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李旦喝口茶,看出她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她遣退房中婢女,说了自己的担忧。
李旦沉吟片刻,放下茶盅,“我进宫一趟。”
裴英娘站起身,等他换好圆领锦袍出来,帮他系好衣襟系带,踮起脚,正一正紫金冠,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咬着唇说,“夜里早点回来。”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飞快跑开。
李旦怔了怔,嘴角慢慢勾起,清隽的眉眼间渐渐漾起一道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眼底阴郁瞬时烟消云散。
冯德在庭院里听候差遣,看到帐帘掀开,连忙躬身上前。
李旦大踏步而出,径直走过回廊,袍袖飞扬,走路带风。
冯德摸摸后脑勺,满脸疑惑:怎么一眨眼,郎主又眉开眼笑了?
李旦心情激荡,像吃多了醇酒,又或者像踩在云端上一样,醺醺欲醉,满心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