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只会弹奏箜篌,凤首箜篌是她的陪嫁,琵琶、笛萧、古琴全不会。
案头的乐器不像是单纯的摆设,应该是李旦的爱物——她看到过李治和李令月弹琵琶,倒是从没见过李旦抱着琵琶的样子。
整间内室地上铺设海兽葡萄纹波斯氍毹,金银丝线熠熠夺目,氍毹没及脚踝,流光溢彩。
她跟在李旦身后,踩着柔软的氍毹,走到西窗的金丝楠木香榻前。
等她矮身坐下,一勺淡褐色药汤递到她嘴边。
“怎么又吃药?”她皱皱眉头,低头揪着茜色衣带玩,“今天我没吃酒。”
李旦把药碗放到一旁的翘角几案上,嘴角微微勾起,压低声音说:“不是药,我比你年长……你年纪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些调养的东西,不然以后要吃苦头。”
裴英娘怔愣半天,想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倏地一下面红耳赤,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狠狠剜他一眼。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
还我古板温和、一板一眼教我诗书礼仪的阿兄!
本能想要告状,随意想到这种夫妻间的私密事情,告诉谁都不合适,找李治是不可能了,找李令月诉苦也不保险,后者肯定会取笑奚落她,说不定还会给她推荐滋补方子……
恼怒着恼怒着,她被他揽着喂下一整碗羹汤。
这一次汤汁的味道很甜,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甜中微微带点酸,很开胃,喝起来有点像寒食节时吃的醴酪,不过醴酪是凉的,甜羹是热食。
温热的甜羹吃下肚,从肠胃开始,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长七岁,又看着她长大的缘故,李旦既是她的丈夫,又是她的亲人,娶了她,就恨不能方方面面什么都要照顾到。
他完全不必这么紧张,她又不会嫌弃他,虽然她悄悄把李治给她的义绝书藏起来了……
裴英娘靠着身后温暖的胸膛,心想,既然是为自己好,就当是在吃甜点罢!
银匙再一次伸过来时,她张开蕊红绛唇,这一次送进来的却不是甜汤,下颌被勐然捏起,几声哐当响,汤碗、汤匙胡乱摔在几案上,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