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轻轻哼了一声,含笑道:“从前阿姊每次和三表兄踏马郊游,非要拉着我相陪。我老老实实跟着阿姊和三表兄从东逛到西,又从西逛到东,哪怕阿姊根本没空理会我,只有使女陪我说话,我也从来没有抱怨过的!”
有一次李令月和薛绍情到浓时,不知躲去哪里倾诉衷肠,连使女都没影了。
裴英娘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波光潋滟、百花齐放的曲江池,等到日落,始终不见李令月和薛绍的人影,只好自己回宫。
回程的路上恰好碰到薛绍和李令月,两人早把她忘了!看到她还一副很惊奇的样子,问她怎么一个人单独出宫。
说起前事,李令月一阵心虚,佯装生气,赶蚊子一样,挥手赶裴英娘,“走吧走吧,我晓得了,现在轮到我被冷落啦!”
她嘀咕归嘀咕,但是看着李旦和裴英娘渐渐抛却身份带来的尴尬,好得蜜里调油一样,还是很为两人欣慰的。
夫妻相处,可不能一直相敬如宾。
时下世家门阀为了壮大家族,彼此联姻。那样的政治联姻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很不错了,但他们出身优渥,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想要的绝不只是一段平静的婚姻。
能遇到喜欢的人,和对方结成夫妇,彼此包容,共度一生,何其幸运。
李令月想起出门前薛绍的谆谆嘱咐,唇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有帷帽遮挡,雨后又出了太阳,日头晒在身上,骑马不觉得冷。
裴英娘回眸,永安观沐浴在薄雾晨辉中,院落深深,庄严幽静。
出了巷曲,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坊门开启,店肆开张,里坊开始闹腾起来。
裴英娘瞪大眼睛。
沿路长街堆满了老百姓,垂髫黄发,男男女女,将巷口挤得水泄不通。
听到马蹄声响,众人难耐激动,目光如潮水一般汇集在她身上,有的人甚至在偷偷抹眼泪。
这么多人,无一例外,仰起一张张振奋虔诚的脸,注视着她慢慢驶过长街。
没人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也是压抑的。
长街内外,只听得见坊墙之后的热闹声响。
蔡净尘和杨知恩神情戒备,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手指紧紧扣在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