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心里不由后怕,如果当时十七没有果断拒绝执失云渐,赐婚的旨意宣告天下,李旦忽然跳出来横加阻挠,还真不好收场。
如今这样是最好的。
“明年开春时节,阿父可以下旨让英娘还俗。”李旦轻声说,“婚期就定在她及笄第二天。”
李治手里端着一盅银针茶,正低头细品,闻言差点摔了茶盅,愕然抬起头,“婚期都定下了?”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享受到父母长辈的疼爱,十七格外早熟懂事,在外人面前端庄稳重,知书达理,几乎从来没有任性妄为的时候。
同时,也因为父母不慈,她格外看重对她好的家人,包容、甚至可以说是无限纵容身边亲近的人,私底下经常流露出孩子气的迷糊天真,她喜欢谁的时候,便会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对谁好。
这样的小十七,其实还是个孩子呐!
李旦一脸理所当然,“阿父,我已经二十一了。英娘愿意嫁给我,我盼着早日娶她,当然要及早定下日子。”
二十一岁确实不小了,李治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长子都六岁多了。
一晃眼,十七也要嫁人了,嫁的还是他的儿子。
她刚进宫的时候,又瘦又小,和李旦站在一起,只到他腰间那么高。
几年过去,那个瘦小的十七,很快要成为李旦的妻子了。
李治心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滋味,“也罢,年底让她还俗,早些预备婚礼,别委屈了她。”
他看着李旦,浑浊的双眼有片刻的清明,郑重道:“你比十七年长许多,平时要多忍让迁就她,在为父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女儿,你明白吗?”
李旦微微一笑,话语里难掩笑意,“阿父多虑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绢帛,双手平举,递给李治,“这是儿子草拟的诏书,中书省的人可以直接照着誊抄,若有什么要删改之处,请阿父定夺。”
李治徐徐展开绢帛,却是一封以他的口吻写就的赐婚旨意,笔迹潇洒凌厉,显然是一气呵成。
他又气又笑,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十七才刚点头,这小子竟然连赐婚诏书都偷偷写好了!他是要指着李旦的鼻子骂他僭越,还是夸他办事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