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笑了一下,拍拍裴英娘鬓旁的簪花,柔声道,“去和令月玩吧。我来与阿父手谈。”
裴英娘徐徐吐出一口气,李旦这么讲义气,不枉她之前任劳任怨,为他沏了那么多次茶。
李治执白子,李旦执黑子,父子俩默不作声,摆开架势,开始在方寸之地上拼杀。
裴英娘坐在旁边围观,一开始李治气势如虹,李旦节节败退,就在她以为李旦要投子认输时,棋局忽然峰回路转,李旦很快扭转败局,和李治争抢主动权,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到后来,裴英娘已经看不懂父子俩到底谁占优势了。
一对碗口大的蝴蝶从阁子前翩跹而过,李令月眼前一亮,拈起团扇,“走,英娘,咱们扑碟去!”
裴英娘接过半夏递来的一把绿地绣梅花山鸟天净纱葵花扇,欣然起身,下棋不好玩,看别人下棋,更不好玩。
池岸遍植花木,绣球、牡丹、芍药、茶花竞相绽放,姹紫嫣红,香气浓郁。
李令月追着彩蝶踩入花丛,裙角拂过花枝,花粉簌簌飘落。
两人围着池子西南角转了一个大圈,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别说抓蝴蝶了,连蝴蝶翅膀都没够着。
半夏和忍冬找来竹竿,黏上纱网,一转眼的工夫便网了四五只色彩艳丽的彩蝶,笼在纱罩里,给裴英娘和李令月玩。
李令月围着纱罩稀罕了一会儿,过足了瘾,让人把蝴蝶放了。宫婢取蝴蝶的时候很有分寸,没有伤到它们的翅膀,蝴蝶重获自由,扑腾着双翅飞向远方。
穿过曲桥,回到水阁,宫人端着温水巾帕和香膏上前伺候。裴英娘和李令月在阁子外面洗了脸和手,蹑手蹑脚踏上石阶。
风声轻柔,宫婢、宦者们大气不敢出一声,里头静悄悄的,偶尔响起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李治和李旦还未分出胜负。
李令月爱热闹喜庆,喜欢打双陆,对黑白棋子没兴趣,坐得远远的。一时觉得腹中饥饿,让昭善去膳房取茶食点心。不等昭善回来,她趴在凭几上,脑袋一点一点,打起瞌睡。
裴英娘松开自己挽着的织金藕丝褐刺绣对凤牡丹披帛,展开来盖在她身上,怕披帛滑落,尾端松松系起,打了个蝴蝶结。
她忍不住笑了笑,觉得眼前的李令月像一只被打包妆点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