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猜得出李令月没有说出口的话:如果李治撒手走了,武皇后和李弘、李贤他们是不是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答案是肯定的,连李令月也明白。
正殿外的歌舞依旧欢乐喜庆,姐妹俩在回廊前分别,揣着一肚子心事,各自回自己的寝殿。
裴英娘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她把李旦给忘了。
李旦一早来接她出去,之后会不会一直待在飞楼等着送她回来?
她想了想,让忍冬去含凉殿找李旦。
“如果阿兄被人拉去入席吃酒,就不必找他了。”
忍冬屈身应喏。
廊下的木芙蓉开得正盛,白色和粉色的花朵点缀在蓊郁的枝叶间,交相辉映,娇艳婀娜。
花枝一枝挨着一枝,伸到廊檐下,花朵叶片簌簌掉了一地。
裴英娘倚着栏杆,伸手撇下一朵浅色芙蓉,花瓣晕红,像胭脂在脸颊边抹开的样子。
急促的脚步声在廊檐深处响起。
她抬起头,忍冬这么快就回来了?
忍冬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在她身后的人着墨绿色联珠鹿纹翻领胡服,腰束革带,脚踏长靴,五官深邃,肤色比常人要白一些,但又不是那种白皙的白,更似来自西域的美玉宝石,在明亮的日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晖。
裴英娘怔了一下,站起身,芙蓉花从指间滑落,“执失校尉不是出城了吗?”
执失云渐走到她面前,灰褐色眸子扫一眼左右,轻声道:“太子病了。”
李弘还没走出蓬莱宫就晕倒了,程锦堂不敢声张,一面让人把太子送回东宫,一面派执失云渐悄悄回蓬莱宫禀报李治。
裴英娘蹙起眉头,李治才刚睡下。
“宫中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执失云渐警惕地看着四周,“只能请公主代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