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汀指了指自己的脸:“还挺疼的。然后,下午公布考试成绩,我退步了两名,教导主任就把我叫去办公室,数罪并罚,把我训了一顿,还要我家长明天去见他,我说我没家长了,您忘了吗,你知道他当时什么表情吗,可笑死我了。退步两名罢了,还是全年级,小题大做,无非是中午背后搞小动作的女生抓着我不放。我说我没家长可来,他就留我写检讨,我一个字都没写,跟他干瞪眼到晚自习结束,他就打电话给我舅舅,我舅舅没两句就把电话挂了,他又给我舅妈打,根本没人接,他更尴尬了。我就宽慰他,我回去再找找,好歹找个远房亲戚来跟他见一面。可是,我爸独子,我爸妈结婚的时候,奶奶家特别看不上我妈,觉得我妈配不上我爸,两家闹得很僵。现在,我爷奶早就不在了,外公外婆都在老家,舅舅一家自顾不暇。我想了半天,跟我家有渊源,能做我长辈,还能帮我这个忙的,没有人。最后,我在床头柜发现了这张名片。”
她将他的名片拿出来放在桌上,小卡片大概……经历了什么荒唐暴力,从中间被人撕开又贴上了胶带,勉强还能看得清上头的名字:江辻烈。
江辻烈是个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但他一时半会有些犹豫,周以汀舅舅一家对她如此态度,他是没有想到的,她的处境确实很难,可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冒名给她当家长,他虽说给了她这张名片,只是出于好意,如果她有人生大事、难事需要他帮忙,他义不容辞,但并不是说这类事情,况且他自己还有一堆烂事要处理……
“今天是我生日。”她突然开口,若无其事地说道,“本来我爸答应我,今年生日要帮我办个生日会,邀请所有的朋友来参加,他提前半年就预定了酒店,我从半年前就开始期待,半年前我怎么会想到自己今年生日惨到连顿晚饭都差点吃不上。”
江辻烈看着小女生低头沉默的样子,默默把拒绝的话就着面条吞了下去。
烈小爷这辈子都不会忘这晚上他最后说了什么,那大义凛然的的气度,现在回想,气得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鬼迷心窍的自己掐死,把一切罪恶都掐灭在源头。
“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周以汀又闯祸了。
自从她家出事后,她觉得这个世界都变了,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变得难上加难。她原本只要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其他事父母都会安排好,可当父母不在之后,她猛然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到处都是走不通的死胡同等着她碰壁。
周以汀原本在学校里就小有名气,学习好,经常考进年级前十,长得好,美女加才女是她身上最大的光环,暗恋她的男生不少,可她脾气大,说好听了是很有个性,难听点就是心高气傲,不服管。零零种种,周以汀以前活得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这不家里出事了,越发一副所有人都欠她的样子,一点不顺心就爆炸,把大家对她的一点同情心都给磨光了。
“我需要他们同情?”周以汀沉着脸丢开饭盒。
“你小声点。”雷赟赶忙朝四周看了看,还好她们没去食堂,打了饭躲到一楼连廊,此时没什么人,“你别不高兴了,管她们说什么,你又管不住她们的嘴。”
“她们敢说,我就敢打。”周以汀冷冰冰地说道。
“你何必呢,韩楚临就是在落井下石,你忘了,去年最后你把她拉下马,参加了市里英语演讲,拿了名次,她一直认为是你找了家里搞关系,到处说你坏话。你昨天逮着她就打,不是中了她的计吗,她就是想要你难堪,老师找你家长,你舅舅和舅妈一家不肯来,那你能找谁,你越是不让他们提你家的事,她越是要让你难堪。”雷赟旁观者清,作为周以汀最好的朋友,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们俩也是绝了,本来关系那么好,现在见面就吵……”
她见周以汀表情越来越冷,乖乖闭上嘴。
周以汀心里也清楚,只是人一陷入到情境之中,就容易上头,为了逞一时之快,忽略了后果。事到如今,韩楚临死咬着周以汀不放,非要学校给出处分,老师只好叫来双方家长协商。
雷赟担忧道:“今天是你舅妈来吗?”
周以汀抬头望向校门:“不是,放心,我找了个必须得帮我的‘长辈’。”
校门口,一辆黑色SUV已经停了好一会,车上的两人,一个忧心忡忡,一个神情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