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呢?无方道是,“这不能证明我和她有关系。”
他看着她,一丝笑意浮上眼角,“你可能不知道,煞的形成,并非那么容易。需天时地利,更需要qiáng大的念力为辅。一座边陲小城,不是大凶之地,怎么无缘无故生出一个你来?”他bī近一步,目光灼灼,“因为有她做引子,后来才有你的形成,你还要极力撇清吗?”
她蹙眉退后两步,“我能理解尊者的心qíng,我是怎样的由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尊者没有半点印象。前人已去了,就算我因她而来,她的一生已经走完,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嫁了白准,和他很恩爱,请尊者不要打搅我的生活。你应当扮演好明玄的角色,创造出一个空前盛世,才不枉上天给你积攒大功德的机会。”
一个受罚涅槃,入凡尘重新锻造的金刚,前六世可能是书生、是匠人、是僧侣,最后一世是帝王,还有麒麟辅佐,摆明了上头有意放水,为他的归位做准备。人脉是个好东西,在你落难的时候能助你一臂之力。遗憾的是这位金刚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归位上,因为当初爱得太深,深到经过了几千年,还是不能放下。
她对他,没有任何动容,她心里有人了,所以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没有爱。
金刚手捏菩提,微微乜着眼看她,她站在窗前,长排的直棂窗里chuī进细碎的风,拂动她鬓角低垂的发丝。她背光而立,素影纤纤,让他想起分别那晚的qíng景。
月满中天,身后是无尽的火海。烈焰熊熊,火舌蹿得很高,扑簌簌的声响像风中挥动的旗帜。她深深望他一眼,说今生不悔遇见他,然后转身跳进业火。他声嘶力竭喊她的名字,挣脱了左右护法的搀扶,步履蹒跚追到火海前。可是火海深广,寻不见她的身影,那种无望和痛苦,几千年间凝结成一个苦难的疤,揭开了,依旧鲜血淋漓不能直视。
当初和佛祖的约定里有过规定,他和她再无缘分,她转世三次,他都不能再见她。现在三世已过,他知道她已经消失了,可是那么巧,那座小城里又出了个艳无方。他一厢qíng愿认定无方就是他要找的人,不管她答不答应,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即便你就是花屿,你也不愿意再和我牵扯在一起了,是这样么?”他是高高的身量,为了平视她,尽可能地矮下身子来,带着哀恳的声调说,“若我不拿你当她,还有转圜吗?”
他就在她面前,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法轮。可是这张脸,不是她爱的那张脸。曾经的令主藏头露尾,哪怕对他所有的印象只是一袭黑袍,她也爱他。现在的金刚,他有玄妙妖异的五官,曼荼罗海会金刚部的金刚容貌悬殊,有的凶神恶煞,有的却极尽婉媚,枢密金刚就是如此。他很漂亮,不比令主差几分。但色相之于她都是空谈,她无法对他和那个叫花屿的煞女之间的感qíng感同身受,对这张脸也说不上好感,甚至有些微的排斥。
可是不能触怒他,她只有尽量委婉的表明态度,“我已经嫁给白准了,当初花屿对你有多深的感qíng,我对白准就有多深。我一个人,只有一颗心,给了白准,就不能再给别人了。尊者的美意我心领了,各人有各人的姻缘,尊者的姻缘不在我这里,拿不拿我当花屿都一样,我不能领受尊者美意,还请尊者见谅。”
见谅?实在太难了。他脸上的表qíng一点一点从有到无,像雷bào云下波澜不惊的海面,虽平静,但蓄满爆发的力量。直起身子,显出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来,半垂着眼帘道:“三个人一台戏,终究是个笑话。我寻了你几千年,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既然要抛下我,当初何苦来撩拨我。把我从神座上拉进泥沼里很好玩吗?煞果然是煞,冷qíng冷xing,不念旧qíng。我本以为今天来见你,你至少会对过去忘记的一切感到好奇,可惜并没有。”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热切过后满是荒芜,“我该怎么对你呢,一个背叛了爱qíng的女人,看来果真不值得我去留恋了。”
第84章
没有怒目相向,也没有声色俱厉,只是淡淡的,看她的眼神毫无温度。
如果真的死心了,撒手了,对大家都有益。可是看他的模样,脸上分明有不甘。不管他是不是当真把她当成了花屿,反正求而不得的癫狂和痛苦,一定要找个路径发泄。很不幸,她和令主,成了承受他怒火的对象。
想当年他和白准不是颇有jiāoqíng吗,为什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呢。这样一位自私bào戾的神佛归位,将来的梵行刹土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他不说什么,拂袖便要离开,这样反倒让无方无措。她已经尽量圆融,不说伤害他的话,可拒绝即是伤害,他已经认定了。金刚神识完全恢复后,激发出的是佛xing还是魔xing,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