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儿听了这话,泪掉得更快了,久久难以出声,然后伸出手腕,果然露出一块一寸见方的疤,答道:“谢万岁垂问,奴婢的疤虽好不了,可当时若能换得孝安皇太后一丝好转,奴婢万死不辞。”
天子展露的温情总是格外动人,感动得来听审的人群中,连那经年看惯世事的老妇都忍不住掉了眼泪。
案子审到这里,似乎已经定调了,皇帝的态度已经如此清晰,显然是要舍弃养母为生母伸冤了。
接下来的审理便十分顺利了,三司明显改变了些态度,只问询却几乎不质疑,妇人所言皆被记录下来,一时间只有笔尖刷过纸张的簌簌声和许真儿流畅的答话。
正当众人以为便要如此结案之时,大理寺少卿徐睿如却上前奏道:“万岁,自此妇人击登闻鼓以来,微臣观其证词,几番查证,如今尚有几个疑点想仔细询问,望万岁恩准。”
顶头上司大理寺卿一向是皇帝左膀右臂,见上面态度已经如此明显,下属却敢越过自己、出言质询,眼神跟刀子似的剜着他,只差没直说让他退下了。
“准奏。”
三司的眼神瞬间有些变了,但没能给时间让他们仔细啄磨,徐睿如上前一步:“谢万岁。”接着转身对向妇人问,“刚刚你说为了保存血书,已经隐姓埋名多年,那这么多年来你是如何维生的呢?”
“奴婢为了谋生,自然做过各种活计,为人洒扫洗衣,替人看过孩子,只是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每个地方都呆不长,也只能做些零散活儿。”
“是吗,那能否将手伸出来?”
妇人头一次浮现了些犹豫,但众目睽睽,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徐睿如端详了一会儿,转身回禀:“禀万岁,许氏仆妇自陈做过各种活计,但臣之前观她的双手,白皙柔软,并不像是多年来艰难维生的手。为此,臣特意去市井找了各类身份的女子碧对过,这妇人手上前三指指腹以及中指第一指节有薄薄的茧,这通常是绣房的绣娘和会写字的人才会留下的痕迹。”
“寻常百姓间会刺绣又会写字的女子极少,许家仆妇原是孝安皇太后的贴身奴婢,会这些倒也正常,可她既流落市井之间,无论是做绣活还是替人写字写信,都是稳定又松快的活,却舍了这些去做洒扫洗衣,这么多年下来手却仍然保养得宜,微臣觉得实在有些蹊跷。”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双手上,妇人反涉姓地将手藏了起来,然后又释然地松开,一言不。
“许氏仆妇,你可有解释?”徐睿如质问道,妇人表情动摇,却仍然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