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当年在西海的时候好好的,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京,偏要跑去蛊医啊?”
“啊,那件事啊……”忽然被问起过去,甄颖那慵懒的脸上愣了愣,缓慢地回忆起当初。
那是一个不太平的年代。西海的胡族还没有臣服,金戈铁马时常踏入皇朝的边境掠夺。萧翰那时少年意气,领军克敌时有战绩,但轻狂大意,也时时受伤。伤得最重的一次,险些送命——险些——或者说,已经死了。
甄颖记不起那场战事,只记得萧翰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于是,为了救他,甄颖找到了当时还在漠海游学的张翎,因为张翎的师父,是世上最高明的巫医。他半生只收了张翎这一个徒弟,传了药医,却收不到顺心的徒弟传承巫蛊之术。
于是在他苦恼自己的独门蛊术没有传人的时候,甄颖出现了。于是,甄颖就以入门学艺为条件,请他一施西域古老的寄命术,将自己的灵魂与萧翰的系在一起,从此共生共死。于是,他就留在了西北的荒漠,而萧翰醒来康复之后,便应诏调配回京。甄颖还是老风格地没有任何解释,就这样留了下来,一留就是三年。后来,师父的远房侄儿意外地死了,留给他一名天资极其聪颖的侄孙儿,他便从此有了可以继承衣钵的后人。于是甄颖和张翎便离开了。
其实甄颖很看不起张翎,因为,在他看来,张翎是个蠢才。学得再精也只能做个太医,他修行多年、刻苦钻研,但缺乏悟性,始终只能是个上一流的药医,成不了顶尖的医神,他处心积虑将自己的儿子送回师门修行,谁料张之敏悟性有余,定力不足,武功医术全都学得不伦不类,远不及他的师兄优秀。但这不是最让他看不起的,他最看不起的,是——药医——只是靠记背药材与病症进行治疗,毫无深度与机智可言——蠢才的学问。在甄颖看来,巫蛊和炼丹术才是真正的学问,高深莫测,探之无穷。
就当甄颖带着这门学问返回京城,萧翰已经娶妻生子三年了,初为人父的他一心只在抚养自己的儿子,似乎对巫蛊之术没有太大的兴趣,于是两人就这样渐渐疏远了。从那时起,甄颖就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不久自己的亲人一一去世,府中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仍是终日守炼丹房里,寻求自己唯一的乐趣。
“你问它作什么?”甄颖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兀自坐着。
“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突然变了。”萧翰躺在榻上,侧脸看着他清净如水的脸“你要是一直像原来那样,我……”
“怎么?”
“唉,没有。我得走了,今晚春香楼可不能让陈太尉那个老东西抢了我的头彩。”
“哪里走——”甄颖的脸唰地一下拉下了阴影,眯成一条的眼在暗暗的阴影中发着幽蓝蓝的冷光,吓得萧翰哇地一声大叫:
“你你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我才夸你两句,你怎么又变回来了。”
“呵呵呵……”甄颖咧着嘴飘到了他的身体上方。
萧翰恼怒地想一把推开他,却发觉自己竟四肢疲软,连手臂也抬不起来“怎么回事?你,你给我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