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关心地问:“母后可是夜里睡不踏实?”
贾后大约听出她语气里真诚的关心,竟一下微红了眼圈,伸手拉住她的右手,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唉,你以后便懂了。女人呀,嫁了人,这一辈子为了子女,就得过五关斩六将,操心操得没完没了。什么时候两眼一闭才算完。”
盈儿听她连死都提到了,便忙笑着安慰道:“再怎么难的事,也难不倒母后呀。”
贾后摇摇头,招手叫侍女给盈儿上茶水和点心,又指着一盘子夹心黄油酥饼道:“那枣泥馅儿做得倒是极香,里面还加了些核桃松子仁。你尝尝。”
那态度像个等着儿女下学回来,担心她们肚子饿的慈母,上赶着送上亲手做得的点心。
盈儿虽然不饿,也还是伸手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焦黄的酥皮有一层薄薄的脆壳,里面却软得像刚出锅的银丝卷蓬松软绵,带一点点咸味,核桃和松子仁都碎得像米粒大小,裹在绵密赤红的枣泥里,不用嚼,就浸着香香的油味儿摩擦着舌头,无比香甜。
这份来自贾后的慈爱,便是假的,也又香又甜。心里忍不住羡慕起安平来。有这样的娘,怎么还那么不懂事,要惹她生气呢?
正认真吃着酥饼,就听贾后道:“你莫以为我说得夸张。这些事,你以后也都要走一遭的。先呢,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生儿育女,不然怎么站得稳脚跟?寻常夫家尚且如此,何况这宫里?没有子女的女人……有什么晚景可以想的?”
这话实在是太戳心了。嘴里的酥饼顿时泛出些苦,像是枣泥炒糊了。她也是这样想的呀。不然前世也不会因为杨陌那几句话就绝望到那个地步。
她勉强笑着继续听。
“可能不能怀上,那得靠老天爷!有的人一次就中了,有的一辈子都在白忙活。”
句句说的都是她,心里实在难受,盈儿不想再听下去。
“母后,这枣泥确实不错呢,是用什么油炒的呢?”她想把话岔开。
贾后笑道:“这里头窍门多着。回头我叫他们抄一份方子送到东宫去就是了。”
“好容易怀上了,又得战战兢兢,怕坐不稳,十月怀胎那份辛苦,别提了!”
可贾后似乎沉浸在这个话题里不能自拔,不等她反应,继续又道:“好容易月份足了,那才是真难关来了!”
盈儿心不在焉,咬了一口酥饼,回道:“月份都足了,就是瓜熟蒂落,哪里还有什么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