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彰神色变得暗淡,他一言不发地穿好了鞋,背对着钟意说:“我今天要工作,就不陪你去田里了,你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钟意还是摆摆手,拒绝他的一切好意,“不用了陆先生,我跟着大巴车一起回来就好了,也就几十分钟的车程而已。”
“……坐大巴还是不舒服。”
“没有啊,我觉得和大家一起一路说说笑笑也挺开心的,住酒店的事您已经帮了这么大的忙了,不能再麻烦您更多了。”
陆鹤彰默然片刻,回头看着钟意,眼神淡淡的。
“以前你从来不说这种话。”他说。
钟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有些局促,“以前是……把您当作幻想对象,可以随便撒娇,现在要改了嘛,不能白白接受您的帮忙,这个人情我会想办法还给您的。”
这话让陆鹤彰听了,只觉得心头有蚂蚁在啃噬,细细密密的钝痛感。
他一向不会把提供给钟意上学和生活的那一点点资金拿出来说事,那样太没格调了,但目下不知是口不择言还是慌不择路,他脱口而出:“那我养你花的那些钱,你也要还?”
有种话说出来之前自己就知道自己要后悔,可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喜欢伤害自己明明很在意的人,以为能试探出一些什么。
钟意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坚定地点点头,“我以后肯定是要回报您的,虽然我现在一幅画只能卖几千块钱,但是以后肯定有一天能画出一幅上十万的画的,到时候我就有钱还给您了。”
面对着钟意的坦率,陆鹤彰只觉得羞愧难当。
他怎么会用俗不可耐的金钱去衡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陆鹤彰抬头去看,他发现钟意正站在一片灿烂的晨阳里,背对着落地窗,连发丝都被照射进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天使般淡淡的金光。光只照亮了房间的一半,钟意踩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好像他身处光明,却把黑暗留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