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有些奇怪。他确实认识几个留学生朋友,但通常彼此不会用英文交流,而对方的头像也令他感到陌生。那是一枚银光闪闪的硬币,乍眼看去他还暗吃一惊,以为是自己兜里的那枚错币成了精,但等他将对方的头像放大以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面值一元的国币,而是一枚铸有女王头像的便士。
头像主人的名字是Penny,既能理解为“便士”,也可能指女名“潘妮”。周雨稍加追忆,不记得自己留洋海外的朋友中有起这个名字的女性。他翻看此人和自己的聊天记录,结果更令他意外:对方和自己昨夜刚刚成为好友,那条没头没尾的“Hello?”即是他们的首次对话。
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周雨打开自己的软件设置,选项没有任何改变,他只允许申请通过自己许可的人成为好友。可他昨夜哪儿时间理睬这个来历不明的账户?
“荆璜,”他叫来站在门口晒太阳的同伴,把手机上的头像展示给他,“这个人是你帮我通过的吗?”
“没啊。我干嘛帮你加人?”荆璜莫名其妙地回答。
“那么还有其他人动过我的手机吗?”
“你手机不一直放在兜里吗?没锁啊?”
周雨无言地摇头。数月前他接到那个告知他“死角游戏”的神秘电话,此后便对自己的个人信息安全格外留意,还专门更换了新的手机和笔记本。他的手机仅能通过一个很复杂的手势密码解锁,且连错五次便会自动锁死,需要联系厂商才能解开。既然没有设置指纹锁,那么一旦他失去意识,旁人应该没有在短时间内破解密码的方法。
他满心疑虑地点开对方的账户信息,不出意料,几乎所有的动态都对他不可见,而像是“女,58,毛里求斯”之类乱七八糟的公开资料,就算缺乏网络社交经验如周雨,也知道多半是胡编乱造的。x
“你瞅什么呢?让我也看看。”
看到他凝重的表情,荆璜又来了兴趣。他毫不避讳地爬到床上,越过周雨的肩膀看向屏幕。因为周雨先前的提问,他似乎已经理解了状况,指着Penny的头像说:“就这个家伙突然加你是吧?你回想一下,自己以前有没有得罪过哪台电脑?”
周雨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得罪电脑”是什么意思,也不觉得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情,除非算上那台数月前被他出于安全考虑而淘汰掉的旧电脑。不过假如每一件被他抛弃的旧物品都要这么加他好友来恐吓复仇,那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要不你把丫删了试试?”荆璜建议道。
这个建议周雨也不打算采纳。他不知道网络彼端是人是鬼,当既然对方能绕过自己一次,做第二次想必也没什么困难。他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开门见山地用英文询问“你是谁”。
聊天框上的状态立刻发生了改变。几乎只用了一秒多,对面便回答道:IMWATCHINGYOU.
周雨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回复,对方又发来了一张图片。图中日光明媚,绿树婆娑,林后隐现古老朴素的小型村落。拍照的人还特意将左手举到镜头前,他或她的掌中握着一根褐色的桑枝。
绝无认错的可能。图片里的风光,正是躲在游客步道两旁的树林中,远远眺望葚村时所能目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