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不会对一个舌头长毛的病人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之类的话吧?尤其是作为主刀医生。”
“流言往往有所偏向。”李理说,“若我们不清楚发言者居于何种立场,其说辞也需保留看待,特别是关乎动机与想法的部分。也许姜开颜先生原意并非如此,也许他以为此话能够激励患者。”
“那他的情商未免也太低了。”
“诚然,但未必不可能。我花了很长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周雨先生,小时候我常常喜欢用‘普通人’这个词,就好像那儿存在一个标准模板似的。一个绝对的平均值,一个四海通行的标准。人们——至少是被认为心智健全的大多数人——皆能认同的普遍共识。”
她自嘲似地笑了笑:“但那和永无岛一样虚幻缥缈,先生。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标准,只需要一点环境与个体的差异,我们的思想就天差地远,绝不会比狗更接近彼此。‘普通人’不过是个方便的借口,我们只有需要证明自己属于主流,或脱于俗流的时候,才会把这个词搬出来用用。谁才是真正标准的普通人?没人做得出这个指标来。”
周雨摇了摇头。他一向不是很追得上李理的思路。“要怎么找到姜开颜?”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院方不会随便把他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告诉你吧?”
“这显然不合规范。事实上连他的名字也不宜向外人公开。”她承认道,“我用了那么一点不太光彩的小手段。”
“所以你要怎么找到他呢?”
“更多不光彩的小手段。我想别无他法。”
这个回答不算很出乎周雨的意料,但当他们返回咖啡店时,周雨才发现自己的理解是有偏差的。李理口中的小手段无关于钱,而关于一台计算机。
“……李理,你在干什么?”他不知道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
此前周雨已经留意到了内间里的这台计算机。它的显示屏和主机似乎比常规尺寸要庞大。周雨不清楚这是否有特别意义,也不知道那蓝色背景上的字符代表什么。但那显然不是某种俄罗斯方块小游戏。
“我在尝试入侵医院的内网。”李理说,“在门诊大厅的时候我尝试连接了他们的无线网络,找到了他们的IP,我甚至还有机会在护士吃午饭时操作了一会儿他们的电脑。简单的文件保护程序与访问拦截是毫无意义的,我拿到了他们的管理员账号,还发现他们的内外网隔离做得相当糟糕。他们基本上毫无安全意识可言。”
“……你还记得自己是商人的女儿吧?”
“不错,但我曾经感兴趣的领域是人工智能。若论对商业的热情,我是远不如我父兄的,先生。”
她一边飞快地输入,一边回答道:“但是我对这个素来很有热情。我喜欢到处刺探,钻研谜题。再说,如果你的前任是个优秀的黑客,掌握一点信息攻防方面的小技巧就会变得相当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