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摇了摇头。事实上他并不觉得如何生气,只是习惯似地强调说:“注射不明物质进入血管是很危险的。”
“关于这一点不必担心。”李理立刻说,“我对提取后的针剂进行过测试。尽管它的成效存疑,但在安全性却远超我的想象,从鼠类到人体的一系列测试证明,适量的注射对人体是完全无害的——只要你不去试图了解它的成分而导致精神受损。”
“……你不觉得这样说只会让人更想知道了吗?”
“因为我已不介意让你知道。”李理怡然自得地答道,“它的起效能维持半月以上,周雨先生。即便你想拒绝用药,那也需要等到半月以后。再这期间我总能找到机会给你一针。因此我很乐意向你说明,这种药物的成分包括颠茄、鼠尾草、死猪油、成年雄鼠的……”
“我已经休息够了。”周雨提高音量说,“你的脸色很差,早点睡吧。”
虽然动机不纯,他的话也并非完全虚言。自昨夜以来,李理的脸色始终很憔悴。她使周雨联想起周妤创作的某幅画。
那是一朵夏末的红色虞美人,在盛放过后呈现出半凋的残态。尽管画作的主题极为简单,那周妤罕用的鲜艳色彩却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
热烈的,可以说是癫狂的红,因为临近终结而在边缘处呈现出颓败的死黑色。那丝毫不像是正在安静消逝的冰冷生命,更像被烈火焚烧着的残骸。
想起那副被周妤夹在日记里的画,他不禁侧目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白瓷花瓶。瓶中的朱华正嫣然绽放,完美得如同幻象一般。
李理脸上的笑略微收敛了一些。“我已休息过了。”她声明道,“我并非不眠不休的机器人,但现在时间紧迫。若我不能治愈自己的病症,那么长眠将成为我仅剩之物。鉴于日后那漫长的时间,眼下的睡眠于我是很廉价的。我们得做点更有价值的事情——例如,今夜我们有三个重要行动。第一个是我需要你联络那位姓陈的朋友,周雨先生,种种迹象显示,他离追踪到红森区的代理人仅差一步之遥。若再放任事由发展,我恐怕他会身遭不测。”
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陷入呆滞状态的周雨,紧接着她又说:“关于他的联系号码,我已从张沐牧女士那里获知。这是我需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周雨先生,据我所知她已经在我的私人基地里连续通宵三晚了。昼夜颠倒的作息习惯是迫害当代青年身心健康的重要元凶。”
“……你在十一点以后给她断电就好了。”
明明跟自己无关,周雨却从李理的言语中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丢脸。他迅速启动手机,打开通讯录,里面果然已经躺着两个标注好的联系人。
看着这两个名字,周雨感到胸中有种微弱的鼓胀感。因为过于复杂,他也无法分辨那究竟是喜是悲。
稍一犹豫后,他率先呼出了标注着“陈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