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的主人,对周雨而言,既像妹妹,又像姐姐,有时候像母亲、友人,有时候甚至像恋人。在他的母亲陡然去世后,同名发音的、作为青梅的周妤,像是他渺小而昏暗世界里的一束光、一座锚,将那时混混沌沌的他拉住了、固定了,没有倒下。
是她救了他。
他想起某一个大学时代的中午,周妤喊他来家里玩。那一天的自己拘束地坐在书桌前的靠椅上,而周妤坐在床边,对着那面古董镜梳理长发。
当时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蓝色吊带裙,露出浑圆的、白皙的肩膀。周雨不好意思盯着她看,只是低头,注视着地板发呆。
“我想把头发剪短些。”梳着头发的周妤忽然说。
周妤的头发很长,高中毕业以后就不再扎起来,而是如披着黑绸般笔直垂到腰间。以前周雨问起时,她说自己不喜欢去理发店,所以就一直留着。
他稍微侧了一下眼。周妤的背部被黑发覆盖,只能看见两侧的肩膀,那骨骼的走势让他想起蝴蝶。
“去理发店剪吗?”
“我不想去那里。”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慢慢梳了两下,然后说:“你帮我剪吧。”
“……会剪坏的。”
“平着剪,就可以了。”
周妤的语气很坚持,最后还是由周雨替她剪了。也不敢剪去太多,只比原来短二十公分左右。剪完以后,周妤静静地把碎发从地上捡起来。她捡得极其仔细,一根都不漏过。
看到这一幕,周雨以为她是舍不得留了很久的头发,于是提议说:“留一些做纪念吧。”
周妤却摇头宣布:“我要全部处理掉。”
她的语气透露出一种奇怪的决绝,让周雨有些疑惑起来。等周妤扔掉头发回来以后,她脸上的表情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必须把头发剪掉,如果我未来想做母亲。”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