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怀岳缓缓转过身,对保镖道:“他太吵了。让他闭嘴。”
“是。”
两名保镖上前,一个扯过他的胳膊,另一个则拿出了针管。针管里装了些透明的液体,男子轻弹了下管身,便弯腰毫不留情地把液体全部注入了方棠体内。
针尖挑破皮肤,方棠却没有丝毫痛感。他的心笼罩在一股巨大的恐慌之中,未消片刻,眩晕袭来,他眼皮重得像在打架。
接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初春的夜晚风是干燥的。吹过皮肤少了些刺痛感,却更显冰凉,让人从骨子里发出颤栗。
城市中央依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高耸的楼下车流如龙,与城郊的僻静,荒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砖房中的黑暗此刻犹如深渊。从方棠离开这个房间开始,每分每秒,白落言都在跟骨血中的药物挣扎。
他已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纵使心头那个可怕的预感愈发强烈。他隐约感到方棠要去做什么,心中的惊悸不断地加深着他的清醒。
一个人的困境中,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心跳冲破了他最后的负隅顽抗,让他明白,他可能又要失去了。
他自认是个细心的人,也曾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他掌握不了方棠的心,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方棠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诀别。
终究人心是看不穿,摸不透的。他曾经看轻过,不屑一顾过的所有,都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来势汹汹地尽数反噬给他了。
这不是懊悔可以形容的痛。胜过软禁,胜过电疗,胜过他曾遭受的所有。白落言用受伤的胳膊疯狂撞击着房间内破旧的木桌棱角,他动作没有迟疑,亦像失去了知觉,永不停止的机器。直到伤口处被撞成一片溃烂,血肉翻飞,疼痛压过了药效,白落言才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
他双脚捆了麻绳,无法行动。白落言干脆摔到地上,爬行着往前进。等到撞开了房门,他眼尖地在凌乱的所谓客厅里发现了一把用来锄草的已经生锈的镰刀。
他艰难地移动,用泛疼的双手将镰刀吃力地捧了起来。镰刀太钝,白落言紧紧握住反复切割了近半个多小时,麻绳才终于全部松开。
他喘息着,踉跄地站起了身。
当眩晕打算重新攻占理智,他就在方棠留下的伤口处狠抓一把。鲜血无尽地流下,染红了他白色的外套,留下了触目惊心斑驳的痕迹。
夜风肆意,像要狠毒地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白落言离开了小砖房,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不断地喊着同一个名字。
小棠。